“先生懂得何为般若?”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虞寒衣面色清冷,深深的看着温聆兮说道:“既然如此,那先生何不放下?”
“什么?”听到虞寒衣的话,温聆兮第一次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来,“姑娘何出此言?”
虞寒衣脸上的笑意更深,不急不缓的对温聆兮说道:“无欲成佛,先生可成佛了么?”
话音一落,虞寒衣似乎是无话可说一般,怔忪在原地许久,过了江阴一刻钟的时间,才对虞寒衣说道:“在下惭愧,不过是一介凡俗中人。”
听到这句话之后,虞寒衣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敢问先生,佛可有欲?”
温聆兮说道:“佛无欲。”
虞寒衣一双清冷的杏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神情来,对温聆兮说道:“佛无欲,为何受人间烟火?”
“为渡众生出苦海。”
闻言,虞寒衣伸出手来,用指尖缓缓的敲了两下桌面,随后才继续说道:“这间茶馆里,二文钱便能买一杯茶水,可润口舌。”
温聆兮原本温和清淡的脸色,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苍白下来。
而虞寒衣却继续说道:“佛在红尘,皆因从欲而生,众生烧香拜佛,所求的,无不是欲,佛又何言渡却众生?”
虞寒衣这一句话说完之后,温聆兮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在山上这么多年,为求见他拜上山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温聆兮甚至觉得,以此人的心智,绝对是在他之上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只鸟雀从窗沿边上飞过,叫了两声,很快便飞去了天边,再没有了踪迹。
虞寒衣缓缓的笑了一声,抬眼看着温聆兮说道:“不知主何凶吉?”
温聆兮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人有凶吉事,不在鸟音中。”
话音一落,虞寒衣粲然笑了起来,又再次问道:“佛在哪里?”
温聆兮一双空茫茫的眼睛里似乎是闪过了一丝茫然,他“看”着虞寒衣,说道:“姑娘已成大道,若再有惑,不必再问在下,心中自然有解。”
“抱歉。”虞寒衣面上看起来有些愧疚的微微颔首,低声说道:“说起来,这些疑惑,已经存于在下心中久已了,今日与温先生叙言,才知道,这些事情本就无解。”
温聆兮禁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姓名?”
“我姓虞,名璟,字寒衣。”
此话一出,温聆兮再次的愣了一下,神情之中也带着些许的震惊之意,过了不知道多久,才语气僵硬的对虞寒衣说道:“原来是……虞太子?”
这些年间温聆兮虽然一直都待在山上,但是对着天下之事,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南诏太子虞璟,被立为太子之后,便力行均田释奴之策,颇受南诏境内的百姓称赞。
但除却这一点之外,这位南诏太子却也有不少受人诟病的地方。
当今的南诏皇帝原本一共有十几位皇子,却是因为各种原因全部离世,最终只剩下一个出身卑微的九皇子,这才被立为了太子。
有传言声称,南诏太子虞璟是一个六亲不认极为残暴的人,南诏那些离世的皇子皆是死在了虞璟之手,此人狼子野心,并不是明君之选。
毕竟南诏皇子都死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虞寒衣一个人,就算这件事不是虞寒衣做的,也难免会有人怀疑到虞寒衣身上。
更何况如今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温聆兮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空茫茫的眼神怔怔的,看着虞寒衣,过了不知道多久才说道:“原来如此!”
虞寒衣微微蹙了蹙眉头,开口问道:“敢问温先生此言何意?”
“不瞒……虞太子。”温聆兮稍稍的顿了一下,随后才对虞寒衣说道:“在下今年起了一卦,卦象上说,未来天下大势,将会有一女子纵横四海,原本在下以为这女子是无双,结果在下为无双起卦,却只得了一个‘襄’字,卦中言明了无双在这其中不过得一个襄助之功,那这能够争天下的女子便必然不是无双,如今见了虞太子,在下才恍然觉悟,原来这女子,竟是虞太子……”
当初温聆兮起卦的时候,心中便有疑惑。
这天下女子,除了凌无双之外,谁还有这样的本身?
却不想这虞太子原本便是女子。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这卦言也可以说得通了。
传闻之中这虞太子是出了名的喜好女色,身边没有一个男子,哪怕是侍卫都是女子。
如今想来,倒是正好对上了。
虞寒衣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猛然看向温聆兮,说道:“先生所言当真?”
“什么?”温聆兮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虞寒衣的意思。
虞寒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虽说温先生是云姬的师兄,但在下也不想相瞒,在下想问温先生一句,我……虞璟,可有问鼎天下的命数?”
这句话一说完,温聆兮却是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袖中掏出了两个白玉制成的方孔钱来,往桌上一抛,随即伸手摩挲着桌上的几枚白玉方孔钱。
见到温聆兮临时起卦,虞寒衣也并没有出言打扰,而是安静的等在原地。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温聆兮才重新抬起头来,对虞寒衣说道:“有。”
“真的?”虞寒衣一张原本温和清淡至极的面容上第一次闪现出一种名为激动的神情来,但她也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下心中的情绪,继续看着温聆兮说道:“在下……当真有这般命数?”
但凡是知道无想宫的人,几乎都知道无想宫温公子的卦象准,几乎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若是温聆兮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便是十之八九了。
只是温聆兮却并没有给虞寒衣确切的答案,而是动作缓慢的将桌上的几枚白玉方孔钱收回到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