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县令审案时，太学博士可没为农妇说话，照这样看他恐怕也是认定农妇为杀人凶手，对此公主当如何解释呢？”

龙芷鸢面色温和，不紧不慢地继续为大家分析着，“报告上写到老夫人手上有几个细微针孔，插的深度是不同的，但插得皆是致命位置，说明凶手是懂得如何使用银针的，只是力气不够。”

官员们能混到这个位置的几乎都是人精，他们心里便慢慢的都有了猜想。

龙芷鸢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农妇常年在田间劳作，还要养活一家老小，能做到这些那肯定力气是不缺的，太学博士虽为书生，但他毕竟是男子，可能力气相比农妇的话有所欠缺，但绝不至连插几次都不能插进。”

龙芷鸢说到这里时便停住了，不再往下说。她看向了少年，满眼同情。

少年能够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为母申冤，心智比大多人都还是要成熟的，自然不是个蠢人。

听龙芷鸢说完针孔，他心里便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现在见九公主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便知道自己想的是对的。

只是那个结果他实在是接受无能！

少年闭上了眼，手紧握成拳，用力之大，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龙芷鸢依旧没有说话，她就像先前那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

穆西州知道她是不忍，也不想逼她，便一同一言不发。

有些官员却等不起了，他们见龙芷鸢只盯着少年，不由问道:“公主的意思是凶手是这少年？那他的申冤之举岂不等同于贼喊抓贼？”

另一个官员哼了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起码没有想让他娘去顶罪，只是枉我们还感动于他的孝举，没想到这事竟然是他做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少年睁开了眼，对说话的那几位官员拜了下去，“大人们说的不错，凶手正是草民。是草民不忍祖母总是欺负娘，便动手将她杀害了。”

见凶手认罪，官员们一个个都放松了，于他们而言，这个案子自然就是破了，他们不用再为此伤神。

龙芷鸢看了一眼穆西州，“还是你来公布答案吧。”

穆西州可不想抢这个功劳，若是由他来说结果，就算过程都是龙芷鸢推算出的，官员们也会将功劳都安在他头上。

“本王不清楚答案，刚刚一直是公主在给我们讲解，这既是到了最后一步，也该由公主来说。”

龙芷鸢可不信穆西州还想不到答案，本想瞪他一眼，但又猜得出他是为什么不愿意说。

她再次同少年对视，她看出他眼中的哀求，但她是秉持公正之心来对待案件的，真凶是谁，她就该如何宣布，她不想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凶手不是这少年。”

众官员都惊呆了，“他可是都承认了，怎么会凶手不是他呢。”

龙芷鸢睨了说话的官员一眼，“要是本宫说凶手是本宫，你是不是就也觉得本宫是凶手？”

龙芷鸢明眸深处藏着一丝不屑，她对不仔细想就随意得出答案的人没有丝毫好感。

然阳上一世的宫变跟这群庸官也离不开关系。

穆西州把龙芷鸢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他薄唇轻启，“公主就直接说吧，不是每个人都如公主这样聪明的。”

这话说得那些官员脸色纷纷变了，梁王的意思不就是指他们愚蠢嘛？

但是没有人敢反驳这句话，能做到这种官位的基本上都能够审时度势。

龙芷鸢觉得再不说的话就是在耽误时间了，便道:“真正的凶手如果本宫猜的不错的话就是他的妹妹。”

“他妹妹？”

“怎么可能，公主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不要在这乱说。”

“就是，堂堂公主还毁人家一个小姑娘的清誉。”

面对这些指责，龙芷鸢不慌不慌，她等官员们把话都说完了，她才说道:“他们一家里力气比较小的除了那个小姑娘应该是没别人了，那小姑娘应该还跟大夫学过如何扎针还有人体的穴位，而且除了小姑娘，还有谁能让他一下就改变口风说凶手是自己呢？”

龙芷鸢看向少年，后者好像也回味过来了，“原来你方才是在等我的反应才敢最终确认是吗？”

少年都不再以草民自称了，他此刻心情极为复杂。

龙芷鸢不想欺骗他，“对，本宫心里是那样觉得，但并没百分百的把握，你的反应告诉本宫你妹妹确实有那样的能力。”

少年双眼紧瞪龙芷鸢，“我真不该知道我是该谢谢你洗清了我娘的冤屈，还是该恨你害了我的妹妹。”

龙芷鸢知道不应该同情犯人，不管他妹妹年纪有多小，但杀了人就是不对的，只是见少年这样的年纪便经历了那样多的事，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她安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妹妹年岁还小，杀了人也不会被处死，未来还是有可能出来的。”

只是说出来的机会比较少，他妹妹这辈子更大的可能就是老死在牢狱中了。

但是这样的话龙芷鸢自然是不会跟少年说，总得让他心里有分希望才好。

少年眼神变换不停，他最终定定地看着龙芷鸢，“你问我是否有姐妹，就是为了确认凶手么？”

龙芷鸢索性说出自己的推测，“那时候我还没把凶手想在你们之间，问你姐妹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个姐姐还是妹妹，如果是姐姐，那你的出生可能就是为了家中有人传宗接代，若是妹妹，说明你父母之间还是真正爱过的。”

她初听少年说父母是令人介绍才认识的，她还在想是不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年的父母并不相爱，少年的爹才能狠心地在县令面前不为少年的娘说话。

而后面看来，少年的爹应当也是知道真凶是谁，尽管悲痛，但在已经去世的老母和还在世的小女儿面前，他选择了小女儿吧。

少年的娘可能也知道，只是她不清楚该怎么告诉少年而已，从而有了今日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