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月15日:第17次神经链接实验失败。人类受试者无法承受蜂巢意识的冲击,全部死亡或精神崩溃。只有米卫国的基因序列显示出适应性,但他拒绝继续合作。”
“1980年2月3日:重大突破。米卫国在无意识状态下成功与沙虫女王建立初级链接,证实了跨物种意识融合的可能性。但他醒来后摧毁了实验室A区,必须加强管控。”
“1980年3月28日:米卫国逃走前留下了胚胎样本。上级命令继续研究,目标是创造出能够承载蜂巢意识的新人类变种。这将是我们送给资本主义世界的终极礼物,不是毁灭他们,而是让他们成为更高级存在的一部分。”
震惊!
日志从我手中滑落。
米卫国……
叶子枫的父亲。
而我现在体内生长的,正是基于他基因序列的控制器碎片???
外面,沙虫群已经包围了前哨站,但奇怪的是没有立即进攻。
沙虫女王就在门外,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就像感觉到自己延伸出去的肢体。
鲁达从武器柜转身,手里拿着一把火焰喷·射器:“找到好东西了!够那些畜生喝一壶的!”
大眼检查着弹药:“窗户和门都加固了,能撑一阵子。安子,安子?”
他们看向我,我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身体不再颤抖。变异仍在继续,但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能够同时处理多个信息流:大眼的呼吸频率、鲁达手指在扳机上的压力、门外沙虫的数量和位置、甚至远处悍马车引擎的微弱振动。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开始理解女王发出的信号。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更基础的存在状态:整个沙虫群是一个整体,一个由女王和无数个体组成的超级生物。
而蜂巢意识,是苏联科学家试图植入这个系统的外来程序,目的是将人类意识也纳入这个网络。
而现在,沙虫女王想要链接所有的生命体!
“安子,你还好吗?”大眼小心翼翼地问。
我转向他们,知道自己眼睛现在一定闪着那种诡异的银白色光芒。但令我惊讶的是,我并不想伤害他们。
相反,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
他们是我蜂巢的一部分,我的群体,我的责任。
“我很好,”我说,声音稳定得出奇,“而且比任何时候都好。现在,我有个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大眼快步凑过来。
我张开嘴,却同时从两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大眼和鲁达对我不抛弃,不放弃,我必须带他们安全离开。
作为正在融入蜂巢的存在,我计算着如何最高效地利用现有资源。
两种思维并行不悖,却让我一时语塞。
鲁达打破了沉默:“老弟,你的眼睛……”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我,“全白了。有点像鬼上身。”
大眼苦笑说:“在这死亡之海,鬼都活不下来。”
我眨了眨眼,视线中的世界变得不同了。除了正常视觉,我还看到了一层重叠的能量场。
大眼和鲁达周围环绕着橘红色的生物电场,而门外沙虫群则是幽绿色的脉冲网络,全部连接向中央那个巨大的深蓝色节点:沙虫女王。
“我能看到它们的信息网络,”我尝试解释,“就像……无线电信号,但比无线电信号更复杂。”
大眼和鲁达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在怀疑我是不是脑子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我已经彻底变异,我不在是我。
“听着,”我强迫自己专注于人类思维,“前哨站有无线电设备,我们可以尝试联系749局。”
“没用的。”大眼摇头,“胡多水那个狗娘样的,带走了卫星电话,普通无线电在沙漠没信号。”
我走向通讯台,手指自动调节着那些生锈的旋钮。奇怪的是,我明明从没接触过这种老式苏联设备,却像用了十几年一样熟练。
叶子枫当初能熟练操作控制中心,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不需要卫星,”我听见自己说,“我们可以利用沙虫群的生物电场作为中继。”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这知识不属于我,而是来自蜂巢意识。
大眼的表情更加警惕:“安子,你确定你还是你吗?”
这是个好问题。
但我没有立刻回答。
此时,我手指的皮肤已经完全硬化成灰白色的角质层,胸口那个六边形接口隐隐发烫。
但同时,我对大眼和鲁达的关心丝毫未减——这应该证明我还有人性的部分,
对吧?
我用手触摸仪器,苦笑着说:“我觉得我是。”
我开始调整频率。
电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俄语广播,日期显示是1980年。
大眼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四十几年前的信号怎么可能……”
“不是无线电波,”
我解释:“是蜂巢网络中的记忆回响。苏联人把信息编码在沙虫的群体意识里了。”
大眼看起来想反驳,但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
沙虫女王终于不耐烦了,外面的沙虫开始用身躯撞击着前哨站的外墙,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它们等不及了。”我感受着那股越来越强的牵引力,“沙虫女王想要和我完成链接。”
“什么链接?”大眼惊讶地问。
我没有回答,因为墙上一张泛黄的地图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苏联时期的欧亚地质图,上面用红笔画了一条线,从罗布泊一直延伸到科拉半岛。
科拉半岛?
“科拉超深钻孔……”我喃喃自语,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成一个可怕的图景,然后我失声说:“他们不是在制造生物武器,是在挖掘……”
又一次更强烈的撞击,这次墙壁出现了裂缝。鲁达立刻架起火焰喷·射器对准门口:“没时间说这些了,我们要么想办法突围!"
我转向他们,两种意识同时提供着不同的方案:人类部分想保护队友,蜂巢部分想利用他们。
这种撕裂感几乎让我头疼欲裂。
“苏联人发现地壳深处存在另一个生物圈。”我快速解释,声音因双重思维而时断时续:“科拉钻探队在钻到12公里深时,接触到了某种东西。他们以为是新型能源,实际上是……”
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突然闪出:
漆黑的钻孔深处,摄像机拍到了网状结构的生物质在蠕动,像某种地心神经网络。参与项目的科学家们欣喜若狂,却不知道他们正在唤醒什么。
“沙虫不是苏联人造的,”我继续道,“是他们从地底带上来的。蜂巢计划原本是想控制它们,但后来发现……”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发现这些生物只是某个更大存在末端的—触须。"
大眼和鲁达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又是一次撞击,这次整面墙都凹陷进来,沙虫女王的一小部分复眼透过裂缝窥视着我们,闪烁着诡异的智慧光芒。
“现在怎么办?”鲁达的声音绷得紧紧的:“你越来越像它们了,老弟。你不真的变成它们吧?”
我苦笑,胸口接口的灼热感越来越强:“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但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
我从腰带上取下匕首,递给大眼:“如果我完全变异,就杀了我。千万不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