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和大眼都出了房间,我一个人留在李玖哲身边,取出银针,蘸上朱砂,在他胸口和四肢几个要穴刺下,布下一个简单的“锁元固魂阵”,暂时延缓他生机的流失和诅咒的侵蚀。
银针入体,李玖哲抽搐的身体稍稍平稳了一些,只是额头那印记依旧鲜红刺眼。
半个小时后,鲁达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从棺材里取出的东西。
除了那具已经干瘪发黑,扭曲诡异的猫干尸外,还有几样东西。
“棺材内壁刻了一些扭曲的符文,我看不懂,但感觉很不舒服。”
鲁达指着托盘里用拓印纸拓下来的符文痕迹,“另外,在猫尸下面,发现了一小撮暗红色的泥土,腥气很重,不像普通的土。还有这个……”
他拿起一根细小到难以察觉的白色毛发,“这玩意儿嵌在棺材板的缝隙里。”
我仔细查看那些符文,风格古老而邪异,并非中原道统,更像是融合了萨满教某些禁忌流派和东南亚降头术的变种,功能似乎是“聚怨”和“锁魂”。
那暗红色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血煞气和坟土特有的阴腐味,至于那根白色毛发……
我小心地拈起来,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有微弱的类似婴儿的奶腥气,但混合着一丝陈腐的死气。
我眉头紧锁:“坟土,而且是浸过血的凶坟土。这毛发……可能是‘胎毛’,而且是未足月便夭折的婴孩胎毛。这些都是至阴至邪的媒介,用来加剧诅咒的恶毒程度。”
就在这时,大眼打完电话进了屋子。
他脸色有些古怪:“安子,问到点东西。门卫说,大概两个多月前,也就是李玖哲遇到瘸子那段时间,他好像跟人吹嘘过,说在城西的‘乱葬岗’那边捡到了宝,发了一笔小财。”
“乱葬岗?”
珲春城西确实有一片荒废的乱葬岗,是旧社会扔死孩子和横死之人的地方,后来城市扩建,那里也没完全清理,平时根本没人去,阴气极重。
大眼继续说:“对,而且房东也提了一嘴,说李玖哲老家六道泡村后山,有个废弃的‘猫鬼神’祭坛,早年还有人拜,后来就荒了,据说挺邪乎。”
猫鬼神?
在萨满教和一些地方信仰中,猫鬼神并非正神,而是一种亦正亦邪、睚眦必报的精怪,常与财富和灾祸相关。
用猫来制作“财神”,又牵扯到猫鬼神的祭坛……
一个模糊的线索链开始在我脑中形成。
我站起身,果断说:“不能等了。鲁大哥,你和大眼留在这里,守着李玖哲和这房子,我担心那瘸子可能会趁机来查看或者搞破坏。我去这两个地方看看。”
大眼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去?不行!刚才斗法你消耗那么大,万一那瘸子就在那儿等着呢?”
鲁达也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我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的布袋:“放心,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吗?只是去探查,不是硬拼。而且……”
我看向半死不活的李玖哲,语气严肃说:“他这情况,拖不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线索。”
最终,他们拗不过我。
我稍作调息,补充了一些消耗的符箓和法器,便独自一人出发了。
我决定先去城西的乱葬岗,那里距离更近,而且与那撮凶坟土的联系更直接。
乱葬岗位于城西一片荒僻的山坳里,周围杂草丛生,树木歪斜,即使是在白天,也给人一种阴森压抑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偶尔能看到一些破碎的陶罐和散落的骨头渣子。
我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区域搜寻,很快,我就发现在一处地势较低、明显有翻动痕迹的地方。
默念咒语通灵,我感受到了一丝与那棺材内坟土同源的血煞之气。
这里应该就是李玖哲“捡到宝”的地方,也可能是那瘸子故意布置,让他沾染上凶坟煞气的地方。
只是在这里,我没有发现更多关于那瘸子的线索。
我没有停留,立刻又赶往六道泡村后的荒山。
到达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天色变得有些阴沉。
按照村民模糊的指引,我在荒山背阴处找到了那个废弃的“猫鬼神”祭坛。
所谓的猫鬼神祭坛,其实就是一个用乱石垒砌,半人高的小石堆,上面长满了青苔,石堆前有一个凹陷的石坑,里面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
祭坛周围的气场十分紊乱,残留着各种驳杂的念力,有祈求,有恐惧,也有怨愤。
不过在这里,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熟悉,且令人不适的阴邪气息。
这股气息和那瘸子操控的邪灵,以及李玖哲身上诅咒同源的气息。
那瘸子一定来过这里,而且很可能利用这个废弃祭坛进行过某种仪式!
我绕着祭坛仔细勘察,终于在石堆背面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是一小片被撕碎的,写满了扭曲符文的黑色布条。
布条材质很特殊,像是某种浸过油的皮革,上面还沾着一点已经干涸的、暗褐色的疑似血迹。
我心中不由的一动:这布条居然是……
而且,这布条上的符文气息,与棺材内壁的刻痕以及那诅咒的力量如出一辙!
我小心地把布条收起,正准备进一步探查,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如同风穿过缝隙的呜咽声飘了过来。
呜咽声非常细微,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寒意。
我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祭坛后方不远处的灌木丛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双黄绿色的、充满怨毒和狡黠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死死地盯住了我!
那不是实体,而是一个模糊的、由怨念凝聚的虚影!
虚影依稀是只猫的形状,但比之前那邪灵小得多,也虚幻得多,仿佛随时会消散。
它没有攻击,只是远远地盯着我,那眼神中除了怨毒,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
是那瘸子留下的监视手段?
还是诅咒的一部分显化?
回到城中村小院时,天色已近黄昏。院子里灯火通明,大眼和鲁达显然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刚走进院门,大眼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安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有线索吗?”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先将那片从猫鬼神祭坛找到的黑色碎布条轻轻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那布条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油腻而诡异的光泽,上面的扭曲符文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这是……”鲁达走上前,拿起布条仔细端详,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布料的边缘,脸色逐渐凝重,“这皮质……阴气极重,带着一股子尸油的腥臊味,恐怕不是寻常兽皮。”
大眼凑过来看了看,疑惑地问:“不是兽皮?那是什么皮?”
鲁达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