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不由的侧目,心中满是震惊。
在749局这样的特殊部门,如果说我只是犯错,那他就是犯罪了,而且还是性质最恶劣的罪行之一。
我看着他平静甚至带着些许笑意的脸,实在难以将他和一个双手沾满同袍鲜血的凶徒联系起来。
可他那双偶尔闪过精·光的眼睛,又似乎在告诉我,他并非虚言。
按理说,一个犯下如此重罪的人,即便不被严加看管,也不该如此随意地与人交谈,尤其是我这个正在接受调查、自身难保的人。
这很奇怪。
“怎么?吓到了?”老头笑着问。
我定了定神,摇头说:“只是有些意外。前辈你……看起来不像。”
“不像杀人犯?”他自嘲地笑了笑,“人不可貌相。当年我也是有些愣,仗着有点本事,脾气火爆,在一次任务中,和搭档起了冲突,就把他给杀了。”
“然后就被关在这里三十多年?”我问。
“不然呢?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要我的命,已经是组织念在我过往功劳和,网开一面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辈子,估计就得老死在这里喽。”
他杀了人,要被关一辈子,那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关个十年八年?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我:“倒是你,小子。把找到的珍宝给吃了?什么东西这么馋嘴,连组织的纪律都不顾了?”
事到如今,我对自己的“罪行”反而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说:“一枚朱果。”
“朱果?”
老头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我,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和探究,“那可是好东西啊,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能助长修为,洗筋伐髓。你小子倒是好机缘,也好大的胆子。难怪会被弄到这里来。”
他伸手搭在我手腕上把脉,片刻之后,说:“看来那朱果效果不错,你身上气息凝而不散,根基非常扎实。”
他果然不简单,把脉就能说个大差不差。我苦笑道:“机缘巧合罢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后悔?为什么后悔,吃都吃了,还能吐出来不成?”老头嗤笑。
“前辈,你说我的这个情况,组织会怎么处罚我?”我虚心请教。
“不好说啊,你一天是749局的人,一辈子就是749局的人。如果上面有人保你,废掉修为,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如果没人保,像我这样被关一辈子也有可能。”
“废掉修为,隐姓埋名?”
老头点头,说:“不过,玄门中人废掉修为,是会有损阳寿的。”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苦笑了起来。
我的上级是庄墨,庄墨现在都在接受询问,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哪能顾得上我。
可要是被关一辈子,我心里又非常不甘。
逃?
我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但马上又打消了,因为我不认为自己能逃得出749局的手掌心。
“你的上面是谁?”老头问。
“庄墨。”
老头呵呵一笑,说:“是他呀,庄墨那老小子人还不错,就是有时候太讲规矩。说不定他会给你求情。”
“唉,庄老受我的牵连,正在接受询问。”
老头一脸惊讶,然后无奈的说:“那就没办法了。”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他对我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建议,但那两个看守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客气,但不容置疑地对老头说:“老先生,打扫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回去了。”
另一人则对我说道:“陈安,外面风大,也请你回房间休息吧。”
显然,他们不愿意让我和老头继续交谈下去。
老头倒是很配合,慢悠悠地站起身,拿起靠在亭柱上的扫帚,对我眨了眨眼,小声说:“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该扛的扛,该认的认,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多说。有时候,装糊涂比显聪明活得长。”
说完,他佝偻着背,一步一晃地走远了,那背影看起来和普通的老头毫无二致,但我知道,那具看似衰老的躯体里,隐藏着和深不可测的实力。
我回到那间简陋的屋子,心里反复咀嚼着老头的话。
“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多说。”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是指朱果的事,还是其它?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吴大猷和焦丽青没有再提审我,每天除了送饭和短暂的放风,我基本都待在那个房间里。放风时也没再见到那个编号9527的老头。
这种寂静,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因为我知道,这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果然,在第四天的上午,房门被打开,吴大猷和焦丽青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两人的表情都比上次更加严肃。
“陈安,考虑得怎么样了?”吴大猷开门见山。
“我的条件不变。”我平静地回答。
焦丽青冷哼一声:“陈安,你不要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你的问题很严重,不仅仅是私藏,服用朱果那么简单!你在珲春的一系列行动,包括最后在那处山谷与邪修的战斗,都存在重大疑点。”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我不动声色,坚持说:“没有见到庄老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要见庄老!”
吴大猷劝解说:“陈安,你这么坚持,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庄老。”
我沉吟了片刻,坦然说:“会不会害他我心里清楚。你们想知道什么,就让庄老来问我。”
焦丽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吴大猷,吴大猷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出了房间。
焦丽青脸色不善,说:“陈安,你这是对抗组织审讯,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我耸耸肩,不以为然。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这期间我在院里放风时,又遇见了几次9527那个老头,我们遇见后只是点头笑笑,并没有深入交流。
这天下午,吴大猷和焦丽青再次提审我,等我到了审讯室,就瞧见庄墨坐在里面。
庄墨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憔悴。
我和庄墨四目相对,然后点了点头。
吴大猷说:“陈安,我们把庄老带来了,现在你总该配合了吧。”
我点头说:“配合。我一定会好好配合。”
审讯桌后面放着三把椅子,吴大猷坐在了中间,庄墨和焦丽青分别在左右落坐。
庄墨率先开口,说:“陈安,你执意要见我,是有什么事非得当着我的面讲吗?”
我笑着说:“庄老,不好意思,我总是给你惹麻烦。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的觉悟还是太低,总有一天会闯出大祸。这次闯祸,竟然也连累了你。”
这话庄墨之前并没有说过,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证明,我犯的错误,跟庄墨无关。
庄墨笑了笑,很官方的说:“陈安啊,你要相信组织,只要把该交代的,都如实交代,组织是不会给你扣莫须有罪名的。”
“你的能力我是非常认可的,两次去罗布泊,你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同僚对你的能力,也非常赞许。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错后,拒不承认,拒不悔改。”
我点头,说:“庄老,我想见你,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庄墨点头,说:“我现在的情况很好,接下来,你要好好配合组织的调查。”
“嗯。”
庄墨看向吴大猷,说:“吴部长,你问吧。”
吴大猷点点头,说:“陈安,我接下来的问话,你要如实回答,不能有任何隐瞒。”
我点头,说:“一定。”
吴大猷翻开桌子上的笔记本,说:“你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现的朱果地图,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地图私藏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