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老头钻了进去，山洞不深，足够容·纳四五个人，里面颇为干燥，甚至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干柴。

　　老头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轻轻一搓，一簇幽蓝色的火苗便在他指尖燃起，他随手点燃了那堆干柴。

　　篝火跳动，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部分寒意，也映照出他那张布满皱纹，满脸笑意的脸。

　　“坐吧，小子。跑了半夜，也累了。”他自顾自地在火堆旁坐下，伸出枯瘦的手烤着火。

　　我在他对面坐下，保持着警惕，问：“这里安全吗？”

　　老头眯着眼睛：“暂时安全。这地方是老夫早年发现的，不在749局的常规巡逻路线上。而且这场大雪会掩盖掉我们大部分痕迹。不过，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他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身上流转，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说说你吧。纯阳之体，根基打得不错。吃了朱果，确实有股子纯阳本源的气息。不过……”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你身上，还有别的东西。一股很隐晦，但位阶极高的力量痕迹。不是道门正统，也不是佛门禅意，倒有点像是守护灵。”

　　我心中巨震，这老家伙眼光太毒了，他居然能感受到我体内灵猫的存在。

　　我面上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嘿嘿，不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夫对你那点秘密也没太大兴趣，只要你别拖后腿就行。”

　　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咱们现在暂时是同伙，有些事得说在前面。第一，听我指挥，除非你想被749局的人抓回去；第二，路上遇到什么‘好东西’，各凭本事，谁先发现归谁，不得争抢。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如果……我是说如果，遇到一个穿红衣服，打着黑伞的女人，无论她看起来多无害，立刻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试图跟她交流或者动手！记住了吗？”

红衣？黑伞？

我皱起眉头，这算什么古怪的警告？

　　“为什么？她是谁？”

　　“别问为什么！”老头语气严厉，“记住我的话就行！那东西不是我们能招惹的。碰上了，生死各安天命！”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我虽然满腹疑窦，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外面风雪呼号，更显得这方寸之地的静谧和诡异。

　　我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思绪纷杂。逃是逃出来了，但前路何在？跟着这个神秘莫测，亦正亦邪的老头，真的安全吗？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他口中的“游戏”又是什么？

还有焦丽青，她现在一定暴跳如雷，正在调兵遣将，布下天罗地网追捕我们。

从今往后，我恐怕真的要成为749局追捕名单上的一员了。

老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慢悠悠地开口，说：“别想那么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走下去。后悔是最没用的情绪。抓紧时间休息吧，天亮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老东西说的没错，开弓没有回头箭。

　　老头靠在洞壁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仿佛瞬间就进入了某种调息状态。我靠在冰冷的洞壁上，也闭上了眼睛，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进入调息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外的风雪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上轻轻拖行。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洞口，篝火的光芒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洞口被巨石和枯藤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前辈……”我压低声音。

　　老头依旧闭着眼，仿佛睡得很沉，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示意我噤声。

　　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近了，似乎就在洞口外徘徊。

　　我屏住呼吸，纯阳之气悄然凝聚于指尖，随时准备激发剑气。

　　莫非是焦丽青的人追来了？

　　不对，如果是749局的追兵，绝不会是这样鬼鬼祟祟的动静。

　　那声音在洞口徘徊了片刻，似乎对洞内有所顾忌，最终渐渐远去，消失在风雪声中。

　　我看向老头，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沉凝。

　　“那是什么？”我问。

　　老头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这片林子，不太平的东西很多。有些是监狱结界年久失修泄露出来的残渣，有些是这雪山本身滋生的精怪，还有些是像我们一样，从各个地方逃出来，藏在这里的东西。”

　　“我们轮流守夜，守夜时精神点。有些玩意儿，不靠眼睛看，靠感觉。”

　　后半夜，我们轮流休息，当我轮值守夜时，外面的风雪声，枯枝被积雪压断的脆响，以及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嗥叫，都让我的神经时刻紧绷。

　　天快亮时，雪终于停了，天色依旧是铅灰色，但视野开阔了许多。老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洞口，拨开枯藤朝外看了看。

　　“走吧，趁风还没停，痕迹好掩盖。”

　　我们钻出山洞，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和凛冽。举目四望，周围是连绵的雪山和茂密的枯木林，白茫茫一片，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老头却胸有成竹，辨认了一下风向和远处一座奇特山峰的轮廓，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迈步前行。

　　“我们这是去哪？”我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跋涉。

　　老头头也不回地说：“找一个能暂时避开749局耳目的‘安全屋’，顺便，去取点东西。”

　　“取东西？”

　　“嗯，老夫当年被关进去之前，藏了点小玩意儿在外面。三十多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和不确定。

　　我们继续在雪林中穿行，老头的路线依旧刁钻，时而爬上陡峭的岩壁，时而钻入几乎被积雪封死的山谷裂缝。他体力好得惊人，连续跋涉了几个小时，速度丝毫未减，反倒是我的纯阳之气消耗颇大，开始有些气喘。

　　中午时分，我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暂时休息，吃了点老头随身携带的干粮。

　　“前辈，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关进那里的？”我忍不住再次问。

　　老头啃干粮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的雪山，似乎在回忆。

　　忽然，他嗤笑一声，说：“因为我知道的太多，管得太宽，碍了某些人的眼呗。具体什么事……小子，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需要知道，老夫我跟749局，或者说，跟现在掌控749局的某些人，不是一路人就行了。”

　　他的话含糊其辞，但我能感觉到那平淡语气下深埋的恨意，这也让我稍稍安心，因为至少在对749局的立场上，我们目前是统一的。

　　休息了约莫半小时，我们继续赶路，下午的路程更加难走，我们进入了一片更加原始和荒僻的区域，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树冠遮天蔽日，即使外面是白天，林子里也显得十分昏暗。

　　突然，走在前面的老头猛地停下了脚步，抬起手示意我警戒。

　　我立刻凝神静气，运转纯阳之气，将感官放大到极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的腥甜气味，周围的树林寂静得可怕，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

　　老头缓缓蹲下身，拨开脚下的积雪，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泥土。他捻起一点冻土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脸色微变：“有血煞气，这附近有东西刚过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