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风卷着刚烧完的纸灰,在我面前打了个旋,然后又猛地散开了。
拐子爷不高兴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又对着墓碑念叨了几句,便起身回家了。
晚上在我家吃饭,我叔一家都来了,几杯酒下肚后,我叔又提起了该怎么分拐子爷家产的事,我爸好面子满肚子话说不出,我继母说话有理有据,说拐子爷一生未娶,就我爸和我叔两个后辈,因为他老人家身体健康,所以平时也没用我爸和我叔这两个外甥怎么照顾,现在人死了,不算房子和底,钱就留下了二十多万,两个外甥就算不给他老人家大办葬礼,也不能只放一天就埋。这么做太没良心,太不是东西,让别人笑话。
如今老人过了三七,就开始惦记着分拐子爷的家产,还能要点脸不。
我爸理亏低着头不说话,我叔也有些臊的慌,吭哧了半天才说:“嫂子,拐子爷葬礼这事,我们哥俩办的是有些欠妥,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咋办啊。”
我继母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叔继续说:“嫂子,你看啊,拐子爷的家常,早晚都得分,既然是早晚的事,就没必要拖着了。”
“我是这样想的,拐子爷活着的时候,银行卡和存折上一共有23万6千多,给他办丧事花了一万二多点,现在还剩下22万3千多。我的意思是……”
如何分拐子爷家产的事,我爸已经给我继母提过,当时我继母当场就怒了,说我叔占便宜没够,而且她也不同意让村里的大辈或者村干部插手这件事,他说自己家的事用不着麻烦别人,而且以我爸和我叔干的这些事,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拐子爷没死几天,两兄弟就急着分家常,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我爸他们兄弟俩不要脸,但她跟着丢不起这人。
实话是说,从小我就害怕我继母,从心里也对她有看法。但那也只是出于心智不成熟的看法,现在我也快三十了,所以很多事就看得通透了。
有句话说,继母难当,难当的主要原因,就是无论继母做多好,以孩子的角度来说,都会有隔阂,更何况继母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母亲。很多亲生母亲都不能对亲生儿子一视同仁,怎么能要求继母一视同仁呢?
就算她一视同仁,但在别人眼里,那肯定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好。
话题扯得有点远,别的不说,关于拐子爷的事,我觉得我继母说的非常好,我很认同。
拐子爷遗体只在家里放了一天,却实很说不过去。
我继母说:“我不想听你的意思,我给你说说我们的家的意思。既然你非要分,那就分好了。你和你哥都是拐子爷的外甥,关系不分薄厚,就是平均分。”
“地和房子可以折成钱,然后加上拐子爷生前留下的前,一分二做五,你们俩兄弟一人一半。谁也别悲伤,谁也别占光。”
我叔说:“嫂子,我想要房子,地不想要。”
我继母说:“反正都是折合成钱,拐子爷的房子在村里面,按现在的价格差不多值三四万。给你算少点,就三万吧。拐子爷有不到三亩地,差不多是二亩八分,村里张战友,刚把地买了,一亩地五万,咱们就核算成十五万,你算算吧。”
我叔立刻说:“那破房子哪只值三万呀。”
我继母说:“没事,你要是嫌贵,那就折算给我们。”
我叔看着我爸,说:“哥……”
“你别叫他,我们家他说了不算,我做主,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就行。”
我叔又求助似的看向我,我见状没看见,低头夹菜。
这时我婶子说:“嫂子,那我们回家合计合计,等合计好了,再给你回话。”
我继母没好气的说:“慢慢合计,我不着急,你们什么时候合计好了,咱们就分。”
晚上十点多,我叔他们一家走了,我继母边收拾桌子边说:“你呀,关键时刻就歇菜,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拐子爷留下的财产,凭什么多分给他,占便宜没够!”
“咱家不差拐子爷那点东西,但一码归一码。再说了,陈安这几年,是挣了点钱,难道他结婚的时候,你这当爹的就不出一点钱?”
我爸爸嘿嘿笑,说:“这不有你呢么,你就是咱家的主心骨,有你在我就不用说了。”
“呸,少给我戴高帽子。”继母转向我,说:“陈安,我给你说,不管你以后是在家创业,还是以后要出去发展,你别招惹你叔他们一家子,给自己找麻烦。他们一家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不占便宜就是吃亏。”
我帮我继母收拾桌子,笑着说:“我知道了。”
我继母说:“行了,你别动了,我来收拾吧。”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我养的孔雀鱼下鱼了,为了方便我养鱼,我还搬到了村边的宅子,这栋房子已经盖好十多年了,占地七分,分上下两层,十间房子,我已经计划好了,准备用这十间房创业养观赏鱼。
我家里离山也比较近,白天我就去山上找石头,开一辆三蹦子,捡半车石头半车杜鹃根,紫柚木之类的回来,然后又在院子里架了一口大锅煮木头,做沉木。
其实,我也是闲的瞎折腾,就是为了给找点事干。
这天下午,我正在煮木头,我爸电话打过来了,说我叔要说分家产的事,让我过去。我说,这种事我不参考意见,让他们拿主意,我爸说不行,我必须在场,因为不管分多少,怎么分,将来都是给我的。
无奈,我只好回村里,我叔和我婶都在,还有一个是村里支书。如何分拐子爷的财产,村里支书做个见证人。
拐子爷两块耕地,共2.5亩,可以作价10,也就是一亩地四万。3分自留地,因为挨着村边,土地性质比较特殊,所以作价一万五,一套村里的老宅子,六万。拐子爷留下了钱财22万3千多。总价合计:39万7。
拐子爷的财产,我爸和我叔平分。
我叔要了一亩耕地,村里那套老宅子,还有不到十一万块钱,剩下的都是我家的。
我继母办事爽快,因为拐子爷的钱都在银行存着,有的还是存折,为了给我二叔赶紧弄清楚,当下就拿出了十一万现金给了我叔。
村支书做为中间人,给双方立了字据。
晚上,为了感谢村支书这个中间人,在镇上请支书吃饭,除了我爸,我叔,还有我之外,村支书也叫了两个村里的干部,一共六个人。
席间,我给村支书倒酒,问:“书记,自留地可以盖房吗?”
书记瞧了我一眼,说:“原则是不可以的,自留地也是属于集体的,建房就属于违建。”
我说:“这个原则指的是什么原则?”
村会计笑着说:“当然是书记的原则呀,改天你去书记家,让书记好好给你说说。”
瞬间,我秒懂了,笑着说:“行,改天我一定找书记好好了解一下。”
书记问:“陈安,你想盖房吗?你家在村边不是有套二层房吗?”
我说:“我想盖个简易的鱼房,养鱼,咱们北方四季温差大,到了冬天需要室内养才行。”
“养鱼?”村书记听着新鲜。“养什么鱼?”
“观赏鱼。就是家里看着玩的那种。”
“听着感觉不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村支书其实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很快就转了别的话题。
“春吉(我二叔),现在村里那套房子是你的了,我听街坊们说,到了晚上,那院子里老是有动静。我建议你,改天过去好好看看。”
我爸忙问:“动静?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