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回到车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土，这是我离开时从坟头上抓的，土很潮，握能成团，细问有一股淡淡地酸味。

　　我把坟头土攥在手中，闭上眼睛默念通灵咒，须臾脑海中浮现了出了一幅画面：在一间病房里，一个青年正在和韩茹争论着什么，开始青年情绪还算稳定，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病房。

　　画面切换，在同一间病房里，黑着灯，青年悄悄地摸进病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病床前，韩茹正在熟睡，青年愣愣地看了她一会，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锤子，狠狠地砸向了韩茹的头。

　　锤子上裹着东西，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青年砸了十几下后，查看了韩茹的情况，便赶紧离开了病房。

　　在青年打开病房门的时候，罗玉芬正站在门口，青年穿过罗玉芬的身子跑了出去。

　　我长舒了口气，睁开眼发现车玻璃上满是雨点。

　　果然下雨了，虽然不大，可也足够把万物淋透，不知道鲍勃会用什么办法让香烛不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的出现在了车前面，我不由的一愣，然后把车灯打开，就看到罗玉芬的脸。

　　她脸色惨白，双臂自然下垂，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

瞧她朝汽车走来，我掏出纸符贴在了侧面的玻璃上，在抬头看罗玉芬已经不见了，四下瞧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去哪了？

　　就在我感到诧异时，忽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于是我瞥了一眼倒车镜，发现罗玉芬已经坐在了车后面。

　　好大的怨气，纸符居然对她不管用！

　　不过，罗玉芬似乎并没有恶意，她悠悠地看着我，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命这么不好，我从没害过人，也没有生过坏心眼，老天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说：“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善良并不能保证好运，一切都是命数。你这辈子受过的苦，是在为下辈子积德。如今你已经死了，这辈子的事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如果不放下这一生的执念，为祸阳间，下一世就会遭到报应。你也不想下一世还这么苦吧？”

　　其实，我一直不认同，人这辈子受苦是为下辈子积累福报这种鬼话。人活一世幸福要去争取，哪怕当事人认为的福气并不是真正的福气。

　　但为了劝罗玉凤放下执念，我只能这么说。毕竟阴阳有道，现在木已成舟，如果罗玉凤继续带着执念，不说她会造多大的孽，至少会给我造成麻烦。

　　我继续说：“该走就走吧，这一世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如果你有未了的心愿可以跟我说，我尽量帮忙。”

　　罗玉凤沉默了片刻，黯然地说：“能不能麻烦你转告我老公一句话。”

　　我说：“可以。”

　　……

　　外面的雨淅沥沥的一直在下，我闭上眼没一会就睡了过去，感觉还没睡多久，我就被拍玻璃声音吵醒了。

　　“砰砰砰……，开门，开门。”鲍勃大声喊。

　　我睁开眼，外面天已经亮了，一扭头就看到鲍勃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车外。

　　我把车门打开，一股寒气立刻涌了进来，鲍勃赶紧上了车，吸溜着鼻涕地说：“你昨晚就在车里待了一宿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笑着说：“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我好接应一下。”

　　鲍勃白了我一眼，说：“昨晚香没有灭，你用不用去看一下？”

“不用看，我信得过你。”我把车启动，掉头往回走。

“你怎么让香烛不灭的？”

“用衣服挡着啊。幸亏雨不大，不然……阿嚏，阿嚏……”

“昨晚除了下雨，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鲍勃斜了我一眼，说：“看到了，两个女鬼在吵架，那两个女鬼是罗玉芬和赵某某吧。”

我笑着说：“嗯，最后谁吵赢了？”

“不知道，不没细看，反正吵的挺厉害，也幸亏是我，要是换了别人，早吓跑了。”

　　“阿嚏……”鲍勃打了一个喷嚏，继续说：“把你交代的事我完成了，可以加入749局了吧？”

　　“你能不能加入，我说了不算。我只有推荐的权利。”

　　鲍勃眼睛一瞪，说：“你，你这是在玩我。”

　　铃铃铃……

　　手机响了，是张小川打来的电话。

　　我示意鲍勃不要说话，然后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陈师傅，查明白了，都查明白了，是小海害死了韩茹……”

　　张小川说，我让他去医院查一查后，他立刻带人去了医院，通过医院走廊的监控发现，韩茹死那天凌晨两点多小海曾经进过韩茹的病房。于是张小川派人连夜把小海带到了刑警队，张小川亲自审问，连唬带吓很快小海就都交代了。

小海说，他开车撞到韩茹后，一开始确实被韩茹的样貌给吸引住了，不过在把韩茹送到医院检查发现没有大碍后，韩茹就开始勒索他，让他赔三万块钱。

小海说，自己正常驾驶，是她逆行，责任不在自己。

可韩茹一口咬定自己是正常驾驶，还说要是他没有责任，为什么那么殷勤的送自己来医院。

小海说自己是出于好心，但韩茹说他是心虚。

　　韩茹没理搅三分，小海嘴笨根本说不过韩茹，在加上他开4S店的新车撞了人，新车没有上保险，4S店不仅让他赔偿汽车，还要开除他。

　　于是，小海脑袋一热，就买了个锤子晚上到医院把韩茹给垂死了。

　　整件事也存在些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小海被韩茹勒索后，为什么不报警。据小海的交代，他有过报警的想法，可这个念头一闪就消失了，他脑子里懵懵的，跟着了魔似的一直在想，为什么好人没好报，韩茹是个坏女人，杀了她都理所应当。

　　小海还说，他这个人虽然做事欠考虑，有些鲁莽，可从小就特别善良，有时候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所以，小海把韩茹垂死这件事，他也说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小海的反常行为，自然是受了罗玉芬的影响，因为在他垂死韩茹时，罗玉凤的阴魂也在医院。

所以，小海的所有反常，还有不合理的行为，都是因为鬼迷心窍。

　　不过，我并没把这件事告诉张小川。

　　张小川继续说：“小海还交代，说自从赵某某托梦给他破案信息后，出租房里虽然不在闹鬼了，可他总觉得还有人。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比如晚上关了灯，稍微有点阴影，就觉得是个人。打开灯后，又发现不是人。反正，搞得他精神压力特别大。”

　　我说：“他心理有阴影。”

　　张小川点头，说：“是呀，遇见这种邪乎事，心理素质再强的人心理也会有阴影，变得神经兮兮。不过，陈师傅，小海杀人真没有神秘力量干预？”

　　我笑了笑，饶有深意的说：“我没见过他，也不好说。不过可以给他做个心理测试。”

　　“你是说他有心理问题？”

　　“大概率会有，找医生看看吧。”

　　挂了张小川的电话，鲍勃不解的问：“你怎么不把罗玉芬的事告诉他？”

　　“告诉他也没有用。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

　　鲍勃说：“话是这么说，可小海也太倒霉了吧。”

　　“都是他自找的，一切都是他缺乏敬畏之心导致的。”

　　“你这么说，也太没有同理心了吧。”

　　我说：“我再没同理心，也不会去挖人家坟。”

　　“……”鲍勃被我怼了个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