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钦只看费致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原因。
当场他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管费致,径自除了外衣,倒在床上,随手将被子一盖。
他并无什么睡意,只是不想再理费致。
他现在心头烦躁,脑海中一幕幕全数围着懿姝和费致两人打转,弄得他心烦不已。
这两个人都和他关系甚密,纠葛不断,让他每每应付间极耗损心力。
就像这趟决定来云漳州,他内心也是矛盾的,甚至分不出究竟是情感还是理智在作祟。
理智告诉他,正好趁此行斩断纠葛,早早脱身。
但只要一想起来,一颗心就宛如重压,竟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想着想着,他眼皮上下打架,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费致听到了匀称的呼吸声,起身把温良钦被子掀开,露出一张闷出薄红的脸颊。
乍见了光亮,让睡梦中的温良钦很不舒服,翻转了个身,将被子压在身下,嘟嘟囔囔喊了一句冷。
费致伸手往他脚上一摸,冰冷一片,不由皱了眉。
此时虽然阴雨连连,气温略低,但到底已入了夏,脚的温度不该那么凉的。
想到这人体弱,费致叹了口气,单手解开衣衫,翻身也上了床,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感受到热度的温良钦,又翻身抱住热源,八爪鱼一般,整个人缩在费致胸膛前,还无意识的蹭了蹭。
蹭的费致一阵心软,搂着温良钦的手紧了紧,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温良钦这一夜睡得特别舒服,梦里总有一种温暖萦绕周身,驱走了一切寒冷,绵绵密密,也驱走了恶梦,以至于他醒来时,唇角都带着笑意。
神思回笼了,但身体也僵了一下。
他枕在一只穿着玄色中衣的手臂上,身后的人同他紧贴,温热的气息撒在他脖间的皮肤上,让他身上寒毛直立,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才发现了手也与身后的人十指相缠。
这样亲密的姿态……
他竟这样与费致睡了一夜?
温良钦有些头痛。
他与费致都是心机深沉,疑心慎重的人,都不肯让自己榻上让他人酣睡。所以,两人虽然关系亲密,这样同床共枕一夜倒是头一遭。
他以为他睡了,费致就会走,可他怎么上榻了?见鬼!
“醒了?”含含糊糊略微沉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良钦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悦道:“谁让你在这睡的?”
费致被这带着怒意的声音弄到彻底清醒了,他将人往怀里揽了揽,“你往我怀里钻的。”
温良钦挣扎起来,“谁让你上榻的?”
费致淡声警告,“再乱动的话,这床就起不来了。”
温良钦被顶了一下,瞬间恼怒了,都是男人,都有反应,威胁谁呢!
……
嘈杂的声音落入梦中,惊醒了懿姝,懿姝陡然睁开眼,厚实的床帏之内光线昏沉,沈晏的身影就这么落入懿姝的眼中。
“殿下醒了?”
懿姝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天光已亮,肚子饿不饿?”沈晏声音低缓而柔和,很清醒,明显是早已醒来。
他这么懿姝,懿姝才惊觉肚子饿得咕咕叫,“饿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一桌子菜。”
“我去给你取饭,你再躺会。”沈晏掀了帘子,偏过身子将棉被拉上懿姝的肩头,起身穿好衣衫,向外走去。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让懿姝觉得有些好笑,她现在又不是生了重病。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起身,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吓到沈晏了。
不多会,床帷被拉了开,沈晏端着粥坐在床沿边,“汪远说这会要吃些流食。”
懿姝看着他要让自己在床上吃饭的架势,觉得有些不适了,“我已经好多了,下床吃。”
沈晏迟疑了一下,也没拦就让开了,只是取了衣服一件件给她穿好。
懿姝等沈晏给她擦了脸,才忍不住说,“行了啊,我自己也能做。”
她唯恐沈晏再给她喂牙汤,就连忙取了他手中的杯子,牙汤在嘴里转了几圈,刚吐到盆子里,一张帕子就贴到了她嘴上。
懿姝叹了口气,任沈晏将她嘴角的牙汤仔细擦干,然后拉了沈晏的手,“一起吃。”
普普通通的白粥,懿姝吃一口喂沈晏一口。
沈晏的眼睛全程都没有从懿姝脸上移开,这样沉沉地目光让懿姝没了胃口。
将粥吃完后,沈晏才缓缓地说,“汪远还没有研究出毒源,但他说从今日起殿下不可再动武。”
不动武?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太难了。
懿姝拧着眉,无奈道:“是汪远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沈晏垂眸,“臣也是这个意思,殿下可以试着把自己当做普通人,用脑子去解决问题。”
说得她以前做事不用脑一样,懿姝嘴角抽了抽,“让沈大人不用脑,光用武力去解决问题,你也会觉得难吧?”
懿姝觉得自己没有说清楚,就继续解释:“武功这个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就像呼吸一样,很难控制,但我答应你会注意的。”
沈晏叹了口气,“并不是臣想约束殿下,但为了殿下好,从今日起殿下就别单独行动了。”
懿姝自知身体里的毒很是麻烦,尽量还是不要使用武功好,所以对于沈晏的这个决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刚想要应下,就听一道声音嘲讽出声,“沈大人管得也太宽一些了吧?”
沈晏脸立刻沉了下来,一双丹凤眼半眯,湛黑的眼睛中怒火跳跃,“我与公主之间的事,又关你什么事?”
懿姝怔了一下,沈晏这个人对外的时候常常是喜怒不行于色,纵然言辞犀利讥讽,也是周身冷肃之意环绕,眼睛却平静的要命,似这般情绪倾泄的情况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温良钦这是惹到沈晏了?
温良钦冷笑一声,“我唤公主一声阿姐,沈大人唤阿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