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叹了口气,“我若不信你,怎会在韦家中单单同你交往?只是你若跟着我,这条路必然充满艰险,你的家族也容不下你,此中所遇到的事情你了解吗?”
韦旭听懿姝信他,安心了!他抬眼看向懿姝说道:“我知道我以后会遇见什么,跟了公主,我的家人会用家法来教训我这个不听话的韦家子,或者他们会让我做内应,会想尽办法的从我口中探知讯息。”
懿姝默然地看着红了眼眶的少年,听着他那发颤的声音,明白了韦旭并不是只凭着一腔孤勇做的这个决定。
韦旭说:“我曾听到沈大人对良钦说了一段话。”
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会说什么?
懿姝问道:“什么话?”
韦旭说道:“是在文安城的城墙上,沈大人说:为君者,为臣者最大的功绩应该是君臣亲密相处,强不凌弱,众不欺寡,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边境不受侵犯,安居且能乐业。”
韦旭说着沈晏的话,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沈晏站在城墙之上说这话时的样子。
那日,城墙上的风极大,吹得沈晏的衣发都在猎猎翻飞,他对温良钦说这话时,眼神看的却是城墙下那一片满是疮痍的战场。
韦旭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沈晏眼神中饱含的情感,只觉得看这样的沈晏,会让他的心沉重还带着莫名的悲痛。
沈晏让他感觉,虽然眼前的战争结束了,但他眼中的战火却未止熄。那眼中仿佛燃烧着业火,可偏偏那声线既静且冷。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他心灵震撼,总不能忘,仿佛烙印在了心中。
韦旭顿了一会,轻声说,“殿下,我也想有这样的功绩。”
懿姝定定地看着韦旭,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玩世不恭的轻薄在他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他也不再是那个混迹京都,浪·荡出名的纨绔。
“好,那就跟着我吧!”懿姝向韦旭伸手。
韦旭眼睛一亮,手拍了上去!然后另外一只手也压了上来,“还有我!”
韦旭将手收了回来,“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别瞎凑热闹。”
舞阳手一掐腰,“我皇长姐难道就不是金枝玉叶了?我撕了你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韦旭连忙躲开,“哎,我对你说,你可别对我那么凶!”
“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凶?!”
“因为你还得靠着我保护。”
“呸!我现在可不需要你保护,你停下来,不信咱们比比!”
懿姝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胡闹,忽地觉得将韦旭看顺眼很多,若是舞阳许给了韦旭,肯定不会被韦旭欺负。
懿姝拉住舞阳,“行了,你现在的功夫可打不过他。”
舞阳跺脚,“皇长姐!你是帮我的还是帮他的?”
懿姝叹了口气,“别胡闹了。韦旭,你就留在公主身边保护他,但是不许纵着她胡闹!”
……
费致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温良钦。
这样炎热的夏季,他也不怕太阳晒,自己划了艘船,将自己隐于一片莲荷之中。
费致踏叶点水落在舟上时,小舟晃荡了下,惊醒了略带困顿躺在小舟上半睡不睡的温良钦。
他掀开遮在脸上的荷叶,含含糊糊地说,“你是狗吗?哪里都能找的到我。”
声音中略有讽意,明显是不太高兴此刻被打扰。
费致没有理会他,而是并肩同他躺在了一处,温良钦嫌弃地挪了挪位置。
因费致的到来,温良钦那点睡意也被驱赶得干净,他也不想说话,依旧躺在小舟里,任小舟随着水流飘飘荡荡,看着天光处被染红了的云霞。
费致低声的哼着小调。
这小调吸引了温良钦,他翻转了身子,侧头去看他。
费致生得英挺,五官清晰利落,线条分明,他性子倨傲,这份好看就极具攻击性,让人不由就心生忌惮。
可现在他眼睛半眯着,唇角也微微扬起,淡淡的金光落在他的脸上,竟多显出了几分少有的柔和。
那随意哼出的小调,让温良钦一时听入了神,心随曲动,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忧伤还是快乐。
小调停下来的时候,温良钦还在兀自出神。
费致侧了身子,“看我半日了,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温良钦哼笑一声,“你倒是说说你有哪点能让我着迷的?”
费致笑说,“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温良钦眼睛眨了眨,“你是这么定义我们之间关系的?”
“不然呢?”
“情人,呵……”温良钦眼睛弯了弯,似月牙一般,明亮得很,“费宗主,你这个样子像是喜欢极了我。”
“本来就是。”低沉的声线似乎带了些许的笑意,“只是你不信而已。”
温良钦凑近费致,眼睛半眯,“你信爱?”
费致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为何不信?我现在正在经历。天下那么多人,我为何要偏偏缠着你?你现在身上可没有我所图谋的东西,对吧?”
温良钦手抚上费致的脸,“那你会为我死吗?”
“你现在还想让我死?但我死了可就见不到你了,我可舍不得……”
费致握住温良钦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麻软的感觉顺着血液汇入了温良钦的心中。
他低眉讽道:“舍不得什么?费宗主,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了,片刻都离不得你,对你来说是不是就没什么挑战,就索然无味了呢?”
费致放下温良钦的手,去捏温良钦的下颌,探究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脸上。
一双眼睛既冷且讽,还带着沉郁的微芒,这样的情态……
费致若有所思,“你害怕会有那么一天?”
温良钦的脸沉冷了下来,他打落费致的手,起身坐了起来,才淡淡地说:“我既已看穿,费宗主难道还以为我会上当喜欢你?”
费致轻笑一声,将手放至脑后,看向天空,“良钦还是不懂情啊!”
“我见到你就会开心,见不到就会想念,不想你受一点的伤,这难道不是喜欢吗?对别人,我可没那么闲!”
温良钦伸手掬了捧水,看水一点点的从他手缝中溜走,叹道:“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容易,但是能一直喜欢下去就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