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海手顿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沈晏。

沈晏向前走了几步，抚上棺木，“让公主安宁吧。”

萧静海身形一震，脸色惨白，只觉心痛难忍，在细密的心疼中，他目光一寸寸挪至棺椁之上。

难道他与懿姝所有的因缘纠葛都已尘埃落定，封在了这一方棺木之中了？

眼前仿佛尚有懿姝对他浅笑，喊他一声师哥。

萧静海低低笑了一声，慢慢低下头去，眼未眨，泪水就落在了棺木之上。

生死之门，生之来处，去之归途，生死无二，本来无别。

这是他师父留给他的话。

他……看不透。

他……舍不得。

“沈晏。”

荷华抬眼，脸色苍白，眉眼阴戾。

沈晏温声转过了头。

“云杉骗了你们，娇虫有剧毒，它以吸食人血为食，人若被它咬到，会致幻而亡，月见草可解。”

她说完后径自向外走去。

沈晏说道：“你是玉安王的人？”

荷华顿住脚步，“我不是！”

这三个字像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怨毒、愤恨。

沈晏淡淡地说：“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

荷华蓦地转身，讽笑，“所以，现在要对我动手了？”

萧静海抬起头，“荷华姑娘，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荷华冷笑一声，“我的仇我自己报！”

沈晏：“跟我去见一个人，见完后你要走，我不留。”

荷华不知沈晏在打什么主意，但她知道沈晏现在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她走了，至于去见谁？左右不过是云杉或是她师哥。

“萧大哥也一起吧。”

沈晏带他们去见的是云杉，云杉被关在当初沈晏软禁她的院子，只是云杉却没有她这么好的待遇。

她全身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浑身鲜血，她正在被郑老大用刑。

沈晏：“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郑老大说：“这娘们嘴真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云杉听到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到荷华的那一刻，她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旋即又闭上了眼睛。

沈晏看了眼郑老大手中沾血的剃刀，端起一旁的盘子，递到荷华面前，“她倒是嘴硬，荷华姑娘可有办法让她开口？”

荷华看着盘子中薄如蝉翼的肉片，心中泛出了阵阵恶心。

她抬眼看向沈晏，却在接触到那双冰冷的眼睛时，心底蓦地一寒。

危险！

荷华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她在沈晏面前受过刑，那时沈晏的眼睛也很冷，但和现在的冷绝不一样。

这种冷下，压抑的是危险、残暴、似是想要撕碎一切的扭曲欲求。

荷华觉得沈晏已经濒临疯魔的边缘，嗜血的獠牙已经隐隐显现。

她毫不怀疑，沈晏这就是在威胁她，如果她给不出他满意的答案，下一个受刑的人就会是自己。

而自己的下场，一定比云杉还要惨！

她强自镇定下来，“你想知道什么？”

“公主两次毒发的诱因是什么？”

荷华想起懿姝，心中一片萧索寒寂。

“没有人用什么诱导她毒发，而是……蛊虫成熟了，需要排出毒素，来给自己准备温床。”

风栖霞也好，懿姝也好，如果不是有强大的内力将毒素清除，如果不是有内力身后的人在她毒发的时候将那些毒素排出，只怕人早就没了。

荷华也不知道沈晏信或没信，就听他继续说道：“娇虫培养是不是很不容易？”

荷华点头，“是，普通人中了蛊之后，活不过一日，这几年培养下来的娇虫也不过成活了七只而已。”

沈晏：“所以，云杉来公主府是为了娇虫？”

荷华同云杉并未有联系，不清楚她的任务，但是除了娇虫还能有什么？

“应该是。”

沈晏：“那你来公主府的目的是什么？”

荷华默然，眼神渐渐遥远起来。

目的？她最初的目标并不是公主府，而是武安君。

劫持了舞阳后，她遇见了懿姝。

任务失败之后，她鬼使神差地进了公主府，她认为在公主府内可以更好的打探出武安君的下落。

当得知武安君被费致劫走之后，她没有留在公主府的必要了，而且懿姝他们也并没有信任她的身份。

她的母亲也多次催她离开，却总是被她以报仇的理由拒绝。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真实想要留在公主府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当时的她并不肯承认……

她挂念懿姝，挂念幼年时疼爱她的堂姐……

她不肯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因为那时她认为她的父亲是被懿姝的父亲害死的！

所以，她漠然地看着她中毒，受折磨。

她动摇过，也心软过，因为她看到懿姝被武成帝怀疑，忌惮，伤害。就生起了心思，害她父亲的是武成帝，与懿姝有什么关系？

但真要去救，她又忘不了仇恨！和这么多年来，她与她母亲所受的苦难。

所以，她就只能在矛盾中原地打转，挣扎不脱。

可现在……

荷华低低地笑出声。

不用矛盾了，不用再纠结了，因为懿姝死了。

死在她知道真相之前，然后留给她的是心中连绵不断，挥之不去的后悔……

毕竟她曾经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救她……

这是她活该！

沈晏又问了她一遍，“你留在公主府的目的是什么？”

荷华漠然忽视了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沈大人想杀玉安王为公主报仇吗？”

沈晏说道：“自然想！”

荷华道：“玉安王也是我的仇人，沈大人放我走，会多一份助益。”

沈晏沉声说，“我凭什么信你？”

荷华：“我是元珏的女儿，玉安王欺骗我们母女，让我以为我父亲的死是因为……”

荷华说完后，见沈晏尚在怀疑，就指着萧静海说道：“我离开这里后，你们不是让他跟着我吗？你可以问他。”

萧静海沉声说：“是真的！”

荷华接着说，“你刚才问我娇虫是不是不容易培养，想是也已经猜测玉安王想要夺取娇虫！我可以同你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