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顺着我门口这条小路，往前走一个街道，就是这附近的主干道。”

小卖部老板打开门，给我指了一条路。

这条路的确是这附近最宽的一条路。

我站在路口，往远处看，的确看见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一片厂房。

这就是小卖部老板嘴里说的那个药厂。

紧挨着主干道的一侧，就是秦建国的家。

那个年代，在找工作时，登记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准确的。

因为很多公司逢年过节都会有上门给员工送点东西啥的。

而且这个家庭住址是秦建国最早在出租车公司就留下的，这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沈长海。

留下的消息，几乎不可能造假。

所以，秦建国就住在紧挨着主干道的这栋楼里。

我抬头向上看去，秦建国住的这栋楼别的不说，朝向还可以。

而且视野十分开阔。

药厂的员工下班，都会走这条主干道。

我决定先去药厂看看，乐乐说过秦建国好像是有个老婆的。

只是听过，但没见过。

虽然知道秦建国具体住在哪栋，哪一层，哪一户。

但是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肯定不能贸然上去。

去药厂逛一逛，我觉得没啥问题。

走了大约10来分钟，我从秦建国家楼下，走到了药厂门口。

过去的路就是主干道，一条大直路，十分钟大约也就是一千五百米的距离。

这时候也刚到中午，药厂门口有一大堆的小商贩，推着小车。

一眼扫过去，基本上都是卖盒饭的。

还有几家是卖面条的，一大盆的过水面条，再有几桶的卤子。

这些卖午饭的，又是药厂效益不好的佐证。

我之前在厂子里上班的时候，厂子的食堂做的饭菜那叫一个香，顿顿有肉，几乎没人选择到外边吃。

都是在厂子里的食堂解决午饭。

所以我之前上班的钢厂周边根本看不见卖午饭的，没人出来买，不赚钱，所以压根就没人摆摊。

这药厂门口这么多卖午饭的，药厂的效益好不了。

我要了一份过水面条，打了一份尖椒鸡蛋的卤子，坐下慢慢吃着。

边吃边和小商贩聊天。

“老板，这面条卖的够便宜了啊，这么一大碗，卤子真材实料，才卖这几个子，还能赚钱吗？”

卖面条的两个人，看起来是母女，当妈的四十来岁，女儿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

“赚钱肯定是赚啊，不赚钱谁卖啊，就是少赚点。”

中年妇女回答着，又往我桌子上放了两头大蒜。

吃面条还真得咬上几口蒜，不然香味就差了不少。

“哥，你一看就不是这附近的，这一片卖吃的，不便宜实惠谁买啊。”

摊主的女儿接着她妈的话继续说道。

“咱只要就是做药厂员工的生意，要是卖的贵了，别人中午回家垫吧一口好不好，反正离的也都不算远。”

吸溜吸溜。

这面味道还真不错，我一边吃一边继续问。

听两人这意思，药厂不是食堂伙食差，而是压根就没食堂。

“我确实不住这边，之前上班的地方黄了，想找个工作，这不是赶着溜达就溜达到这边了，看见有个药厂就想着问问。”

【‘黄了’在东北话里面就是指倒闭了，关门了。】

“你要去这药厂上班啊？”两人听见我的话都停下手上的活看着我。

“我滴妈啊，你可快算了吧，这药厂也都快黄了。”

“要不是还欠着不少员工工资，早就没人在这干活了。”

面条吃完了，我拿纸抹了抹嘴付了钱，准备实际进到药厂里面看一看。

临走的时候，两个热心肠的母女还在劝我。

“小伙子，你瞅瞅你长得一表人才的，又人高马大的，咋就非得去药厂上班呢，这地方可挺黑心的啊。”

黑心这一说法又是啥意思？

两人看了看四周，凑到我身前，小声说道：“具体啥时候我忘了，就前段时间，药厂里面闹出了大事儿呢。”

“大事儿？什么大事儿？”

“就是药厂设备老旧，一直没更换，导致制药的过程，化学气体泄漏，不少员工患上了心脏病。”

“有严重的，都住院了，药厂也没说拿钱看看。”

两人一提到心脏病的事，我心里一激灵。

又对上了。

张慧，沈长海，还有秦建国，很可能都是因为心脏病这个事情凑到了一起。

倒不是秦建国自己得病，很可能是他老婆。

那么沈长海能放心把东西交给秦建国的原因也就很简单了，和张慧一样。

救了老婆一条命。

我的想法是，秦建国不善言辞，在出租车司机这群人中，有些受排挤。

老婆又得了病，没钱看病，这时候沈长海慷慨解囊。

秦建国那段时间一直在给沈长海当司机。

到后来，又帮沈长海藏了证据。

我的推论就是这样，合情又合理。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想清楚。

秦建国的老婆住院，治疗的钱，是沈长海给的。

听卖面条母女俩的谈话，药厂是推卸了责任的。

没有承担起相关的责任，和治疗费用。

这种情况下，秦建国和他老婆为什么还要住在药厂的员工楼？

不说秦建国和他老婆恨死了药厂，也至少是得仇人吧。

他老婆身体好了之后能再回药厂里面工作？

这有点脱离现实了吧？

再说了，药厂当初犯下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是压下去了。

怎么可能还敢让当初的员工继续在厂子里上班呢。

这要是哪天再来个什么记者采访，一嗓子不全怼出去了。

基于那一点，秦建国和他老婆都不应该继续住在药厂的员工楼。

要说没钱，沈长海能让张慧和秦建国帮忙，救命是一方面，钱肯定也没少给。

从张慧老公长时间不上班，张慧也是几天就卖一碗凉皮，这一家人还能维持生活，女儿有钱买名牌来看，这笔钱应该不会少。

至少秦建国拿着这笔钱，换个地方住，绝对不是问题。

妻子的病，是因为药厂，这个地方理论上来说，秦建国夫妻俩都看着就烦。

但又怎么会一直在这住？

这里面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