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肯定是有，但是我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又坐回去，在脑子里想东西。

想什么？

想的自然是秦建国老婆叫什么名字。

当时在医院的档案室，我只是在找张慧的名字，还有沈长海的名字。

没有注意其他的名字，但还是前后的几页都翻看了。

但是现在想回忆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度了。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其他的名字。

这时候我面前啪地一声放了一个大碗，碗里满满的都是面条，上面是香菇肉末的卤子。

我一抬头，一个穿着黑白两色衣服的男人坐了下来。

原来是药厂的员工已经中午下班了。

我一扭头，一群人正挤着从药厂里往外涌。

十几个摊位很快就坐满了人。

不少没座位的也都买了盒饭，或者其他的吃的，蹲在一边的马路牙子上，或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吃饭。

这群人单是看眼神，就能看出很疲惫。

我面前这个大哥，只是闷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想要知道秦建国和他老婆为什么不走。

要么从秦建国下手，要么从他老婆下手。

我来选，一定是他老婆。

那么现在我要么再去一趟医院，溜门开锁，进档案室。

要么直接走药厂这条路。

如果时间充裕，我一定选择走医院这条路，但是刘峰太急了。

沈长海有了前车之鉴，也注定不会给刘峰太长时间。

所以我的时间也被压缩了，只能选择走药厂这一条路。

面前这个看起来朴实的大哥，似乎就是一个突破口。

他在吃饭，而我在观察他。

药厂的工装上面有一个口袋，这大哥的口袋鼓囊囊的，虽然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我确定里面装的不是钱包。

钱包都是有棱有角的。

我起身，准备去拿几头蒜，再买上两根鸡腿。

我站起来，大哥坐着，高看低，一览无遗，兜里装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布制品。

口罩。

没错，里面装着一个口罩。

我又看了眼周围的其他人，也有几个人要么在手里攥着口罩，要么还直接戴在脸上，只是吃饭的时候拉下去了。

还有一批人，就没拿口罩。

再联想起面条母子说的制药车间，化学药品曾经泄露过的事。

吃面条的大哥，还有那些拿着口罩的，就是如今制药车间的人。

也就是和秦建国老婆一个车间的。

如今知道了大哥是制药车间的，怎么接近，怎么聊到当初的泄露事件，再怎么提及秦建国的老婆。

这是个问题。

我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行。

想着想着，我拿着大蒜，还有鸡腿坐了回去。

大哥还在闷头嗦面，一大碗，冒尖儿的面条，眼看着要吃完了。

“大哥，来，吃个鸡腿。”

我把鸡腿放到他碗里，开始扒蒜。

“这是干啥玩意，我认识你吗？”

“你也不是厂子里的人啊？”

大哥终于停下了，抬头疑惑地看着我，用筷子要把鸡腿夹出来，“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我摆摆手。

“大哥，咱俩是不认识，但是这鸡腿就是给你买的。”

我做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随后低声说道：“师傅，我是个暗访的记者，你先吃着，吃完我再和你说。

暗访记者这个身份，我觉得不错。

这些药厂的员工被欠了工资，能不想找个人好好说道说道吗。

都是普通老百姓，没门路，给他们一个倾诉的机会，想知道的自然就全都知道了。

记者，又是暗访，我不用出示任何证件。

大哥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大口吃面，鸡腿也没一会就吃完了。

我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等他。

吃完饭，他拿袖子擦了一下嘴，左右看了看，就往我这边过来了。

这大哥长得有点黑，手上也都是老茧，一握手就摸出来了。

“大哥，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了解下你们药厂不发放工资的事情。”

我端正姿态，给他递上一根烟。

大哥眼角湿润了，接过烟抽了几口，就开始给我讲起药厂。

关于我是哪家的记者，是不是真是记者，完全不关心，完全不在乎，似乎只是想让我知道，他自己还有药厂的其他人有多惨。

在大哥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些事。

这药厂建厂比较早。

我还没出生就有了。

那个时候这地方还不算偏僻，药厂的效益也十分不错。

又有员工楼，又有食堂。

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面挤。

那时候药厂人人都十分肯干，多干一分，赚的钱就多几分。

再然后北东经济越来越好，厂子像是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拔地而起。

城市规划的原因，市中心也随之偏移。

这药厂就成了犄角旮旯里的老厂，老东西。

效益下降，工厂设备跟不上。

就有了前段时间的设备老化，化学气体泄露，员工中毒的事情。

最严重的有三个员工，有的肝脏损伤严重，有的呼吸系统衰竭，还有的患上了心脏疾病。

大哥一说到这，我就打断了他。

“大哥，这三个人的名字你知道吗？”

“咋不知道，和我一个车间的呢，当然知道了。”

大哥说了三个名字。

最后一个就是患上了心脏疾病的人。

王丽琴。

这王丽琴，不出意外就是秦建国的媳妇。

知道了名字后，我想知道，如今这王丽琴是否还在厂子里工作。

“你咋知道呢？”

大哥对我问的问题感到诧异。

按照任何人的思维来看，王丽琴就算治好了病，也不应该再回来上班才对。

“王丽琴还真就回来上班了。”

“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车间。”

说到这，大哥的脸上有了点笑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老板不管事，那车间主任是好人。”

“小王能换个车间是好事儿，李主任是好人。”

“当时就他愿意帮我们说话，管老板要钱。”

从大哥的口中，我知道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李主任。

从他的口中，他觉得王丽琴之所以还回来上班，就是因为当时李主任一直在帮助她。

让她至少有钱能去医院住院。

我缓缓点着头，想着一些事情。

这药厂老板的确不是个东西。

但是这个车间李主任，究竟和王丽琴，还有秦建国两个人有没有什么更深的关系。

李主任和沈长海又有没有交流。

这个秦建国当天究竟是帮沈长海传话，还是说就是他本人在帮沈长海藏刘峰的犯罪证据。

愁啊！

实在是愁！

我尝试着把自己当成王丽琴，或者秦建国。

去站在他们的视角，去经历化学气体泄露，去经历李主任的帮助，

去经历医院遇到有钱人沈长海，去接受沈长海的帮助。

代入角色，或许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今天结束，距离沈长海给刘峰下达的最后通牒只有两天。

压力足够大。

这已经不只是刘峰的事儿，也是我必须要解决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