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长袍的这群人瘦得像是骨架上挂着一张皮,我很难相信这种身材的人还能蹦蹦跳跳。
其中一个人拿出什么明晃晃的东西,走进水潭,女主播很配合地站起来。
“他拿的是什么?”我眯起眼睛仔细看。
“刀!”
老莫惊呼一声,猛地起身,与此同时,刀也正好顶在女主播的后背,老莫大手一指,怒斥:“你们做什么?”
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猛地回头,老莫丢下一句话,“我引开他们,你回去搬救兵。”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莫就朝着他们冲了过去,一溜烟拐进一旁的小路,我回过神,转身就朝村里跑。
我见门就敲,但是没有一扇门给开,我喊“杀人了”、“着火了”也都没有任何作用。
阿王是说过深更半夜不出门的规矩,难道因为规矩,连人命关的事都可以不予理会?
我一路敲,不知道到哪,刚一敲门,门就开了,我进去就喊,“有人吗?”
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人跪在地上,面前有个供桌,供桌上摆放着香炉,香炉后面是一尊神像。
说是神像,不如说是凶像,就像刚才我见到的那一群皮包骨一样。
跪着的人是村长,我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反应,就这样直挺挺的跪在神像面前,一动不动。
这是中邪了?
我脑子飞速旋转,目光不断在神像和村长之间来回游动,总觉得他们道跟那些皮包骨是一伙的。
我现在无法静下心来分析现在的情况,出门顺手拿过一旁的砍柴刀,原路返回。
刚出村口,我就见老莫背着女主播匆匆跑过来,来不及问话,就回到阿王给我们准备的屋子里。
我看女主播后背的伤口其实不算太深,一节手指的深度和长度,处理起来不算太困难。
老莫给女主播盖上他的厚夹克,默默地坐在一旁,盯着人家的大长腿看……
我感觉左腿阵阵发麻,撩起裤腿,见到绷带渗血,便一边解开绷带一边问道:“老莫,什么情况?”
老莫撇撇嘴,“一群瘦不拉几的瘦猴,哪里跑得过我?这不略施小计就给背回来咯。”
我跟老莫说起我在村长家里见到的一幕,老莫大吃一惊,“你是说那些瘦猴是这村里供奉的神佛?”
“等她醒来,或许能知道一些什么。”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根本联系,也不敢胡乱猜测,也许女主播作为当事人会知道一些什么。
我和老莫一点睡意没有,抽着烟一起分析目前的处境。
“啊——不要!”女主播突然大喊大叫,老莫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咬牙低声道:“别乱叫,把人引来,我们可不救你了!”
女主播也许是看清来人,渐渐平静下来,乖巧地点点头。
老莫刚一松手,女主播就拉住老莫的胳膊哀求道:“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我说:“那你得跟我们说都发生了什么。”
女主播一脸惊惧。
根据她的描述,那天,她以为村民只是赶他们走,没想到是把他们三人关进一个像是古代牢房的地方。
“关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迫切的求知欲。
“我不知道,但我应该认得路,就是出了村子,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了。”女主播努力回想着,似乎想起什么极其恐怖的事,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又问:“你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
女主播拼命摇着头,“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目光在我和老莫身上游离,哀求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伸手跟老莫要了一支烟,沉吟道:“老莫,你怎么看?”
老莫拿出手机,“手机没信号,外面有野兽,多一个人多一条生路。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出去以后,咱们直接报警。”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选择去救导演和摄影师。
一路上,女主播死死拉着老莫的胳膊,我还寻思着是不是老莫块头比我大,所以有安全感?
没走多久,我就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走到尽头,我如遭晴天霹雳——这段记忆深深嵌在我脑海深处,令我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
这个尽头是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我见过,爷爷跟我说是“梦境”。而如今,这梦境就在我眼前,我下意识摸了摸喉咙的伤疤,整个人忍不住颤栗。
没有四肢的人彘,浑身爬满蠕虫的女人——我经常梦到他们。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狰狞,他们的无助……
直到这一刻,我觉得这一切依然是那么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感并不是子虚乌有。
首先,我老家不在龙城,而围山村在龙城,八辈子打不着关系。
可是话又说回来,地理环境相似的地方不能说没有,也许是巧合呢?
“陆大师,你发什么呆?”老莫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山洞,心情越发复杂——这两边的牢房竟然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在发抖?”老莫问道:“你不会害怕吧?”
我张张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迈开腿,生怕两边的牢房冲出什么让我无法面对的恐怖存在。
这一段长廊的行走,我几乎在恍惚的状态,直到尽头的那道铁门。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帘的时候,我急忙回身。
老莫想凑过来,我按住他的胸口阻止,轻轻地摇摇头,“你可以过来,她在外面等我们就可以。”
“我不要!”女主播大喊一声,硬扯着老莫。
“那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说完,决然进门,顺手关上,看着前方惨不忍睹的画面,身子不住发抖。
摄影师一丝不挂,头朝下吊在架子上,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落在下面的一个木盆里。
导演同样是一丝不挂,躺在屠宰台上,浑身画满密密麻麻地符文,宛如古老的语言,令人头皮发麻。
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很想好好问问我爷爷,究竟我是不是出车祸昏迷了二十一天?为什么这里的一切跟我所谓的“梦境”一模一样?
我走到摄影师面前,下意识探鼻息,见没有呼吸,连忙抽回手。
摄影师死了……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如果是百越王墓出来之前,我或许已经吓晕过去了。
当然,这是我认为的。
摄影师的喉咙有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位置跟我的伤疤几乎一模一样。
我活了二十多年,脑子就没有今天乱过,恍恍惚惚,如梦如幻。
现在我是想尽快离开,但是可以的话,我想在保证安全的情况重返这里。
我又查看导演,发现导演还有微弱的鼻息,他鼻孔里爬出一只我曾见过的长条蠕虫。
我很熟悉,因为这些长虫在我体内生活过。
我强迫自己冷静,回头看了一眼死透的摄影师,想背起导演,发现自己这伤痕累累的身体根本背不动。
老莫或许可以。
我到门口,跟老莫说去背导演出来,老莫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多问,就要进去。
我见女主播也想跟着进去,急忙拉住了她。
老莫进去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要久,我知道他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也没有进去催促。
十分钟后,老莫背着导演出来,一直抿着嘴,一副想吐又憋着的样子,只是幽怨地瞪着我,没有说话。
“还有一个呢?”女主播往老莫身后看。
老莫突然怒吼:“一个什么一个,赶紧走!”
女主播被吓得直接立正,别说她,我都吓了一跳。
还好,我能理解老莫此时的心情,至少他没有落荒而逃,或者吓得昏过去。
我们继续朝前面走,奇怪的是,却出现了一堵墙。
不对,明明是一条直路,何时又多了一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