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导演的声音嘶哑又虚弱。
见此,我松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水,还没来得及递,他就夺了过去,咕噜咕噜几声就见底了,扔下水瓶子,便一直盯着我看。
我问道:“是村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
“我不太清楚……”导演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恶狠狠地道:“我要报仇!”
我可没有劝人向善的习惯,如果是我被这么对待,也无法说服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导演倒是还能自己站起来走动,也省得我扶起来,我简单跟他说明如今的处境后,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认真的问道:“你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我不知道。”我自然是诚实的回答他,我可不是随便给人希望的救世主。
导演也没有气馁,一瘸一拐的走向出口。
我抬眸看了一眼出口上面,发现缺了一块石砖,应该就是始终没有见到的马。
我不知道马为何不见,我现在也不想去探索。
马是离卦,代表火和光明。
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是亮堂堂的温暖,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含意,我纠结的是一个问题——我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老莫和女主播应该是被失去神志的导演袭击,而我正好解开机关,他们便逃了出去。
想到这里,我还是无法原谅老莫——这种情况,他竟然没有喊我。
再次从这里走出,我忍不住回头望着熟悉的洞口,恍惚感油然而生。
我很想留下来好好的追查原由,但不是时候,小命要紧。
导演催促道:“哥们,发什么呆呢?快走啊!”
我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循着地上的血迹走。没有走多久,天阴了,起雾了,能见度还有二十多米左右。
“什么玩意?”导演惊呼一声,惊恐地抬眸瞪着什么。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恐惧,我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眼前的树林子竟然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我想起阿王割下他儿子的头颅挂在腰间。
难道,这是当地人的习俗?
“哥们,我们快走,这地方不对劲!”导演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当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问题是大雾弥漫,根本不好判断方位,而且地上的血迹到这里也中断了。
导演忽然惊恐地喊道:“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
我看向导演的眼睛,愕然发现他眼睛里有头发丝大小的黑线在蠕动,就像是一团会动的毛发。
是那些蠕虫?
这让我感到惊悚,我也觉得我的眼睛有些骚痒,揉了揉,看到手上的虫子,我的心脏几乎要停住,不等我回过神,视线里便出现一条条蠕动的黑线。
我慌忙眨了眨眼睛,黑线反而越来越多,在我的视线里纵横交错,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这种地方瞎了,比杀了我还难受,我拼命眨眼,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哥们,怎么办?你一定要带我出去啊!”导演声音颤抖,紧紧拉着我。
我脑子很乱,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狼嚎。
没错,是狼嚎。
我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淤泥,催促道:“赶快往身上抹泥。”
身上覆盖淤泥,主要是防蚊虫的作用,掩盖气味的作用相对微弱,但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方式。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导演拉着我怒吼:“你快说啊!”
烦躁的我怒上心头,抬手给他一巴掌,想不到他还真能安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耐下心来说道:“你听我说,你不想死的话,就找最近的一棵树,全力爬上去。”
我说完,不再理会他,摸索到一棵树往上爬,我不确定自己爬了多高,只能凭感觉,感觉爬得差不多了,又恰巧有个落脚的树枝,便靠着树干坐在树枝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眼睛骚痒无比,令人绝望的不只于此——我听到了狼低吟的声音,就在下面。
导演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屁股痛,腰也痛,而且浑身发冷,但我一动也不敢动,只能靠着树干眯起眼睛。
“噗呲!”
箭矢刺入血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惊醒过来。
我能听到狼在哀嚎,又是几下劈砍血肉的声音,狼的哀嚎也跟着停止。
“陆小哥,快下来。”阿王喊了我一声。
是阿王?
我本来不想轻举妄动,但是想想,阿王要是真想对我做什么,我目前这情况也是毫无招架之力,那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
就要落地的时候,阿王扶了我一把,我忙问:“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阿王反问:“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导演难不成被狼叼走了?
“为什么这里挂了这么多的人头?”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而不是质问的语气。
阿王叹道:“抱歉,你应该是被吓到了。这里是罪林。”
“罪林?”我很困惑,我不是要地名,我要的是刚才问题的答案。
阿王解释说:“简单点来说,就是有罪的人不被山神所接受,头颅就要挂在这里,以此平息山神的怒火。”
我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对于各种风俗习惯我都能接受,但这个习俗我真的无法认同——这是一种陋习,是对死者的不敬!
“我先带你回去。”阿王扶着我走。
当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村里,只听阿王喊道:“村长,您帮陆小哥看看眼睛。”
我被搀扶着坐下,可以感觉到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拨弄着我的眼皮,没多久,村长叹道:“比较严重,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一些时间?”我急忙确认,“也就是说能治好是吗?”
村长没有回答我,几秒后,嘱咐道:“阿王,带陆小哥去休息。”
说实话,面对他们的沉默,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救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但眼前只有一条条黑线在蠕动,透过它们之间的缝隙,能勉强看到一些东西。
对于一个曾经拥有光明的人来说,陷入黑暗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我现在就非常痛苦,只能不断揉着眼睛,试图让痛苦消减。
虫子和人体,从这两个方面去想,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蛊虫。
从医学角度来讲,应该属于寄生虫感染,或许我需要去看医生,这个想法现在并不现实。
我喊道:“有人吗?”
我想让人带我离开这里,可是没有人回应我,我只能自己摸索着爬起来。
借着模糊不清的视野,我也能勉强行动,走出这个房间,我好像看到有一个人在背对着我。
明明有人,怎么不理我?
我轻声喊道:“喂?”
这人还是没有理我,而我也来到了他后面,轻轻地碰了他一下,他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下。
我去,搁这碰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