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李鹊儿要收拾,陆轩主动帮忙端盘子,高雷磊也帮助收拾桌子。
李鹊儿道:“你们都休息喝茶吧,我来收拾就行了。”
陆轩笑着道:“在学姐你这里,我可不敢当老爷啊!”高雷磊也笑着说:“别以为我们男人就不会收拾家务,我在华京家里的时候,做饭、打扫房间这些家务可都是我来。”
高雷磊是说者无心,李鹊儿却听者有意,她问道:“你现在和你爱人两地分居,应该也经常会想她吧?”高雷磊微微一愣,随即说:“两地分居,对华京下派的干部来说是家常便饭,想也没有用。”
这句话,好像回答了李鹊儿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回答。陆轩心想,恐怕高雷磊的心里也是复杂的。
陆轩故意问道:“李学姐,有没有塑料袋啊?”李鹊儿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只会让大家尴尬,因此也就不再多问,马上回应陆轩:“我拿给你”。
收拾停当,高雷磊说:“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后续的事情,我们再联系。”
李鹊儿要送他们下楼,但高雷磊说:“你不要下去了。你送了我们,等会我们还要送你回来。”陆轩也笑着道:“是啊,学姐也该休息了,今天让你忙了一整个晚上!高师兄,我送。”
李鹊儿也不再勉强,就道:“那好,我就不下去了,我们下次再约!”
陆轩陪同师兄高雷磊走出公寓楼,重新踏入秋意渐深的夜色中。
路灯将昏黄的光线投洒在铺着零星落叶的人行道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影幢幢,秋风掠过,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更添了几分夜的静谧与清寒。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饭后随意散步。
然而,陆轩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们身后约莫二三十米开外,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树影间一闪而过,随即又隐没在黑暗中。这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异样,从华缘饭店出来时,似乎就有视线如影随形。
陆轩面色不变,依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只是稍稍靠近高雷磊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问了一句:“高师兄,你注意到了吗?”
高雷磊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平视前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闲适,同样低声回应:“注意到了。”他的声音沉稳如常,听不出半点波澜。
“注意到了就好。”陆轩没有多说,意思尽在这短短的一问一答中。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人在对高雷磊进行跟踪、监视。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暗处潜伏的毒蛇,虽未发动攻击,却已让人脊背生寒。
两人不再交流此事,转而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仿佛只是师兄弟间寻常的夜谈。
他们沿着东湖畔的石板路不紧不慢地走着,任由那个影子在后面若即若离地跟着。直到将高雷磊安全送入华缘酒店领导住宿区那戒备森严的大门,陆轩才停下脚步。
“高师兄,早点休息。”陆轩道别。
高雷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路上小心。”
陆轩点头,目送高雷磊的身影消失在酒店楼内,这才转身,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他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街角,似乎有车灯悄然熄灭,隐入黑暗。那些跟踪者并没有走远。
坐在飞驰的出租车里,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陆轩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内心的疑虑如窗外的夜色深深:这些跟踪者是谁派来的?是桐光辉的人,还是其他人?亦或是其他牵扯到的利益方?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掌握高师兄的行踪,还是想挖掘他的隐私,寻找可乘之机?又该如何应对这些如同鬼魅般的跟踪者?
硬碰硬显然不明智,但放任不管,无异于坐视危险逼近。必须想个办法,既要保证高师兄的安全,最好还能……反将一军。
次日清晨,临江市委大楼,市委书记办公室。
桐光辉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市委副书记严良刚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邀功般的谄媚。
“桐书记,眼线来报,昨天傍晚,省委常委、纪委书记高雷磊又去会了他那个相好。”严良刚压低声音汇报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桐光辉眯了眯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就是那个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的老女人?”他刻意在“老”字上加重了语气。
严良刚配合地呵呵而笑,仿佛在说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没错,就是那个老女人!好像叫什么李鹊儿,开了个物流公司,有点小钱。”
“高雷磊这口味,也太重了吧?”桐光辉摇晃着茶杯,摇头晃脑地嘲讽道,“以他现在省委常委的身份,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还不容易?多少莺莺燕燕等着往上扑呢!”
“那是,想要找一打,应该也没什么难的!”严良刚附和,“不过,若高雷磊真是喜欢年轻女人的男人,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就算送钱他不收,送女人他要是肯笑纳,那合作的大门不就敞开了嘛!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认死理,工作上如此,在女人上也是如此,就认准没有干过的初恋!”
他们已经通过某些渠道摸清楚了,李鹊儿是高雷磊初中时期的初恋,两人有过一段朦胧而未果的情愫,没想到几十年过去,高雷磊身居高位,竟还对这份旧情如此眷恋。
桐光辉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阴鸷:“你说的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所以,我们和高雷磊合作的门也算是彻底关闭了。他留在江流,对我们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
“没错,和高雷磊已经没有合作的可能性了。”严良刚道,随即又抛出一个更重要的信息,“而且,昨天晚上,刘葆亚的秘书陆轩是跟着高雷磊一同去那个叫李鹊儿的女人那里的!”
“陆轩?”桐光辉眸子骤然凝缩,闪过一丝厉色,“这个陆轩,在这个时候去找高雷磊干什么?”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陆轩和高雷磊师出同门,都是那个死了的沈传秋的学生,他和高雷磊的私交很不错。”严良刚解释道,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我就担心,刘葆亚在‘金湖会’的事情上束手无策了,正面强攻不行,肯定让陆轩去找他的师兄高雷磊搬救兵了。要是高雷磊又把手伸长,借题发挥,来查我们临江的干部,恐怕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一定威胁的!”
桐光辉沉默片刻,手指敲敲桌面,转向严良刚:“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总不能坐等着高雷磊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
严良刚身子向前倾得更厉害,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阴狠:“桐书记,如今我们掌握高雷磊和那个叫李鹊儿的女人存在私情,这本身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应该利用这一点,将其放大!一旦能掌握一些他们之间超越普通男女关系的实质性内容,比如……捉奸在床,或者拿到确凿的亲密影像,就可以大做文章。到时候,别说让他插手临江的事,就是让他这个省纪委书记滚蛋也不是不可能!”
桐光辉微微点头,这个提议显然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但他依旧保持着谨慎:“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他们奸情的实质证据吧?仅凭几次见面,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现在确实还没有,只观察到高雷磊已经两次单独或者带人去这个女人的房子里,每次停留时间都不短。”严良刚道,“但这正是我们需要加把劲的地方!要是能在高雷磊的酒店房间和这个女人的公寓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安装上监控,那么肯定能拿住关键证据!”
桐光辉的眼珠左右移动了两下,权衡着其中的风险和收益,若能扳倒高雷磊,不仅能除掉心腹大患,他在省里的位置也更为牢固,还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几番思量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沉声道:“你去安排吧!务必找绝对可靠、手脚干净的人。”
严良刚心中一喜,立刻应道:“是!桐书记放心,我亲自安排!”
桐光辉又严厉地补充道:“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绝对不能让高雷磊和那个女人有所察觉!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
严良刚拍着胸脯保证:“明白!我们的人很专业,都是老手了,保证万无一失!”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阳光明媚,看似平静无波。
在华缘酒店,高雷磊所住楼层的服务员,一个名叫小王的年轻男人,在收到一笔厚得让他心惊的“辛苦费”后,怀着忐忑又贪婪的心情,利用工作之便,用房卡打开了高雷磊套房的门。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对身后两个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面无表情的男子点了点头。
两个男子迅速闪身进入房间,动作麻利地开始工作。小王则按照吩咐,守在门口的服务车旁,心脏怦怦直跳,耳朵竖得老高,留意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动静,生怕高雷磊会突然回来。
与此同时,在东湖畔那栋略显陈旧的公寓楼内,李鹊儿的家门口也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其中一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警惕地观察着楼道里的情况,另一人则是个开锁老手,只见他拿出特制工具,在门锁上鼓捣了几秒钟,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房门应声而开。
两人迅速潜入屋内,反手轻轻关上门。
他们动作熟练地在客厅、卧室等关键位置,寻找最佳角度,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和微型窃听器。这些设备都非常隐蔽,被巧妙地装在电源插座、装饰画框甚至是绿植盆栽之中,若非专业人员仔细搜查,极难发现。
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如同暗夜中滑行的毒蛇,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完成之后,两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个人物品,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重新锁好门,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要去监控别人的时候,早已经被人监控,一场反监视与反监控的暗战正式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