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巧玲今天之所以向卿飞虹问话,一是为了让陆轩看到,卿飞虹并没有说真话,即便是当着他陆轩的面,也不会说实话,这就是卿飞虹的性格!二是为了录这段录音,让那些嫌疑人知道,如今钱金成死了,他们不配合,就会被当作主犯,虽然现在活着,但很快就死路一条了!
在监控室内,严良刚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来:“钟局长,这卢巧玲是在误导他们啊,她怎么能这么说?!”
钟一鸣朝严良刚笑笑说:“严书记,办案人员为了让嫌疑犯说出真相,他们都有自己的方法!严书记应该也是想要知道真相嘛!还是让他们大胆地去办案吧!况且,卢巧玲所说的,也都是实情,要是没有其他幕后主使,就是主犯,如此大胆妄为、公然杀人,死刑是免不了的!宋局长,你说是不是?”
宋凯知道钟一鸣说得有点道理,但也不好马上同意,只是支吾着:“这个……”
这时候,只听监控中又响起了张柱的声音:“但……要是……有人主使呢?”
卢巧玲道:“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等于你们是被人雇佣来办事,最大的责任自然是雇佣你们的人来承担啊!”
侯小兵、张柱、刘成功相互看了一眼,看上去似乎马上要被卢巧玲给说动了。这个局面对严良刚非常不利,他马上冲宋凯道:“宋局长,我认为卢巧玲涉嫌诱供,她这种询问方式,完全不合规!你快进去,不能让她再这么问了!”
“这……”宋凯朝局长钟一鸣看过来,有点犹豫。
严良刚不满地喊起来:“宋局长,你听不听我的话?”
宋凯愣了下,马上道:“是,严书记,吕处长,你和我一起过去!”说着,就要冲出门去。
这个时候,局长钟一鸣唰地站了起来,挡在了宋凯和吕杰的面前,说道:“宋局长,排班已经定了,你不要去打扰他们办案!”
严良刚在宋凯身后道:“他们这个班,办案不合规矩,宋局长自然可以叫停。”
钟一鸣目光严肃地看着严良刚:“严书记,你虽然领导比我大。但是,在这个市局中,我是局长,是不是违规,也是我说了算!”
这个时候,宋凯朝吕杰使了一个眼神。吕杰打算绕开钟局长冲出去,但被陆轩挡住了。吕杰推了两次都没有推开。
吕杰不知道的是,他随是干警,但陆轩以前也练过,在功夫上,可一点都不比吕杰差!
就在这时候,又听监控中传来侯小兵的声音:“我们只是被人雇佣的,我们不是主谋。是我们公司的老板让我们来配合处理一个人的!”卢巧玲马上问道:“你们公司老板是谁?怎么跟你们说的?!”
“我们公司老板是鱼山县最大的海鲜老板。”刘成功说,“我们老板说,这是县委书记的活儿,一定要让我们办得漂亮!”
这话从监控中传出来,大家都愣了下。吕杰也不试图夺门而出了,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卢巧玲又问道:“县委书记是谁?”
“叫……秦……”张柱好像为显示自己智商在线,抢答起来,“秦……秦桧吗……”
最终,张柱的脑子还是不够用,没说对名字。
“不是秦桧!张柱,你可真笨,名字都记不住,”刘成功不屑地纠正,“叫秦东!”
“秦你个大冬瓜!”侯小兵被气个半死,自己两个同伴,一个都没有把县委书记的名字说对,他的脑子显然利索许多,纠正道,“叫秦峰!”
张柱、刘成功尴尬地笑笑,说:“对、对,秦峰、秦峰!”
严良刚、宋凯、吕杰心头都是一震,这三个货,将背后主使人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严良刚心想,这下麻烦大了!秦峰要暴露了,若要让钟一鸣将这段审讯的内容完全删除,显然做不到。
这事情,必须马上向桐光辉报告!于是,严良刚也不再停留,说:“我回去了!”
说着,一甩手,朝监控室门外走去。钟一鸣一笑,说:“严书记,我送您。”严良刚哼了下,说:“不必了,钟局长,你还是忙你的吧!”钟一鸣说:“谢谢严书记体谅,宋局长、吕处长,那你们送一下!”
严良刚奔回市委,又见了桐光辉。
市委书记桐光辉刚放下电话,显然已经收到了卿飞虹那边“守口如瓶”的好消息,正坐在宽大的皮椅上一手端着茶杯,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看到严良刚急匆匆进来,他甚至还笑盈盈地说:“严书记回来啦?今天的事情办得不错啊!卿飞虹是个明白人,懂得顾全大局。”
然而,严良刚脸上的表情却和这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他走到办公桌前,甚至来不及坐下,就苦着脸,声音带着急促和忧虑:“桐书记,卿飞虹那边是稳住了,可……可情况又有变化,而且非常不妙!”
桐光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怎么就不太妙了?刚才电话里不是说,一切顺利吗?”
“是在卿飞虹那里顺利!”严良刚压低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可坏就坏在那三个鱼山县抓来的混蛋身上!他们……他们把秦峰给供出来了!”
“什么?!”桐光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手掌重重拍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秦峰?!你确定?!”
严良刚被桐光辉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语速飞快地将卢巧玲如何利用录音制造恐慌,张柱、侯小兵、刘成功三人如何在审讯室里互相补充、最终说出“秦峰”名字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最后是那个叫侯小兵的说出来的,清清楚楚,就是‘秦峰’!张柱和刘成功那两个蠢货还在旁边点头确认!”严良刚说完,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桐书记,钟一鸣、陆轩他们全在监控室听着呢!而且,整个过程肯定都录音录像了!”
桐光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起步来。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刚刚为卿飞虹的“懂事”松了口气,那边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竟然就把自己阵营里一个县委书记给捅了出来!这简直是后院起火,而且是直接烧到了粮仓!
“废物!都是废物!”桐光辉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不知是在骂那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是在骂办事不力的手下,“秦峰……他是怎么搞的!找的这都是些什么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干净,还留了尾巴!”
严良刚也跟着愁眉不展,小心翼翼地附和:“是啊,桐书记,谁能想到,钟一鸣手底下那个卢巧玲,一个女流之辈,竟然这么有手段,这么有心机!当然,归根结底,这一切都得怪钟一鸣!是他故意纵容,是他立场有问题,才让下面的人敢这么胡来!”
桐光辉猛地停下脚步,横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怪来怪去,怪钟一鸣,怪卢巧玲,怪秦峰找的人蠢……有用吗?!现在的问题是,秦峰的名字被摆到台面上了!只要钟一鸣和陆轩他们咬住不放,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一定会查到秦峰头上!秦峰一旦被牵扯进来,君越就更加摘不干净了!最后……事情……真的是越来越麻烦!”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秦峰因为指使行凶而被调查,那么秦君越昨晚的行为动机就更容易被串联起来,整个案子对他们这一方将极为不利。
“桐书记,”严良刚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和孤注一掷,“现在……可能还有一个办法。”
“说!”桐光辉抬眼看他。
“您是省委常委,和省公安厅的几位领导关系一直不错。”严良刚快速说道,“能不能想办法,让省厅出面,以案件涉及跨区域或其他更高级别因素为由,直接把秦君越这个案子,从市局手里提走,转到省厅去办?!”
桐光辉眉头紧锁:“提走?你之前不是费尽心机才让市局把这个案子从江北区提上来,以便我们更好地掌控吗?现在又要让省厅提走?这么折腾,有什么用?”
“有用!肯定有用!”严良刚急切地解释,“性质完全不一样!案子在市局,钟一鸣是局长,刘葆亚、陆轩能施加影响,卢巧玲、金伟雄这些具体办案人员又都偏向他们,我们处处被动。可一旦到了省厅,环境就变了。省厅那边,我们能动用的关系更多,操作空间也更大!只要案子离开临江市局,钟一鸣他们之前查到的东西,取得的所谓‘口供’,我们就有机会质疑、推翻,甚至……让一些证据‘消失’或者‘改变性质’!至少,能极大地拖延调查进程,为我们争取时间和主动权!”
这个提议显然让他心动,但桐光辉仍有顾虑:“但是,省厅有什么正当理由将一个发生在临江市、由临江市局正在侦办的刑事案件,突然提到省厅去办理?这不符合常规程序,需要一个过硬的说法。”
严良刚显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立刻答道:“理由可以找!那些动手的人是从海波市鱼山县过来的,这本身就涉及跨市。我们可以暗示省厅,这个案子可能和海波市那边的某些‘未结旧案’有交叉,为了便于统一侦查、深挖余罪,由省厅将相关人员和案件材料一并提上去,是完全说得通的!只要省厅愿意配合,程序上的问题总能解决。”
桐光辉的眸子眯了起来,眼神深沉,显然在权衡利弊:“我考虑考虑。”
严良刚见他犹豫,又加了一把火:“桐书记,如今事不宜迟啊!钟一鸣和陆轩他们拿到了那三个人的口供,下一步肯定就是针对秦峰采取行动了!一旦秦峰被控制起来,再想挽回就难了!我们必须抢在前面!”
这句话击中了桐光辉最担心的地方。秦峰是关键一环,绝不能现在出事。他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备车!我要立刻去一趟省公安厅!”
严良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连忙点头:“对、对!桐书记亲自出马,省厅的领导一定会给这个面子!”
这天的审讯,告一段落,对于邓弘、金伟雄和卢巧玲这一组来说,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钟局长很高兴,等他们从审讯室出来之后,就主动叫上他们和陆轩一起,到自己的办公室商量。
钟一鸣说:“非常好,终于从鱼山县的那些嫌疑犯嘴中,套出了话!”
卢巧玲说:“钟局长,这可不叫套话,是他们背后真的有幕后主使。”
钟一鸣笑着点头:“没错,巧玲说得对,你们审出了重要的线索!这个幕后主使就是秦峰。”
金伟雄道:“钟局长,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传唤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