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说：“温总司机他们几人到你们公司的养殖水域钓鱼是他们不对，小黑过去以后没与他们商量就把钓的鱼全部倒进了海里，又是他的不对。”

小黑说：“是他先动的手。”

张大说：“他先动手不对，但他没有打到你，你却把他的手腕给攥紫了，这是你的不对。”

小黑说：“我不攥住他的手，他的拳头不就打到我身上了吗？按照你们公安的意思，我只挨打不还手才对是吧？”

婌婕说：“法律上讲得很明白，他这是正当防卫。”

张大打断了她的话，“法律条文摆在那里，谁都知道，有些人自以为能背下几段法律条文就是懂法了。其实在具体的法律实践当中如何灵活变通才是大学问，在这一点上执法人员的水平要远高于只会死背法律条文的书呆子。”

接着，他作出了自己对小黑抓温申司机手腕的法律认定：“他在对方准备伸手打他的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是他的手先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因此不能算作正当防卫，而是防卫过当，形成了主动攻击。”

一直坐在小黑床前没有说话的小妹听到张大队长的话，气得脸都变白了，对他说：“我不是执法人员，都知道正当防卫是指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

我哥抓他胳膊是在他先出拳的情况下采取的防卫措施，对他哪怕是造成伤害都不负刑事责任，你一个执法人员曲解法律条文，为损害养殖公司利益，侵犯我哥的人辩解，我们不接受。”

张大队长看见她后认为她是董事长秘书带过来的工作人员，现在听到她讲话才知她是小黑的妹妹，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你是当事人的亲属，轮不到你来定性。”

小妹这几年在外面见的世面广了，胆子也大了，不吃他那一套，回怼道：“我是当事人的妹妹，作为亲属，我们觉得你们定性错误有权向你的上级部门提出申诉。”

“哟喝，咱们滨海区啥时变成了普法模范区，连鱼家女孩都知道法律了。”

张大队长的话里带着讥讽的味道。

小妹说：“现在中小学校都有法律课，鱼家女孩就不能知道法律了？”

张大队长眼里闪着轻蔑的神情，“说你胖真还喘上了，告诉你，你哥挑起事端，先动手打人，我没有判他寻衅滋事就是看在他为他的公司办事的面子上。”

小妹怎么也不相信这番话出自一个公安局治安大队长之口，不禁脱口说了声：“纯粹法盲。”

姓张的是潘起航的表小舅子，原来真不是干公安的，在一个镇里当不在党委领导班子的副镇长，一心想进市区，托了表姐的关系。

表姐夫潘起航劝他在镇里干几年，提拔到正科级再考虑进市区。

他说：“我现在是副镇长，再干一届有你这个关系可以提拔为党委成员兼副镇长，再干一届提拔到副书记，再干一届当镇长。

每次调整都能得到重用的情况下得干三届合计十二年，十二年后孩子已经过了考大学时候，再回城帮不上家里多少忙了。我要求不高，只要保留副科级就行。”

潘起航与组织部长商量，组织部长说：“下面的副镇长进城当副局长难度较大，区公安分局最近申报了刑侦、保卫和治安三个科改为大队，升格为副科级，虽然不是副局长，但级别与副局长同级，公安机关的工资比党政还高出一大块，让他到公安局当大队长吧。”

潘起航也觉得自己在公安机关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帮着自己处理一些自己这一级领导不便公开出面的事。姓张的也觉得级别不降低，穿着警服很威风，便被调到区公安分局担任了治安大队长。

他到了公安局后对公安业务不熟悉，工作当中出了很多笑话，也因此变得十分敏感，最为生气的就是别人说他外行。

听到小妹说他是法盲，张大队长立时就火了，“你一个渔村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敢说公安执法人员是法盲，你这是攻击办案人员，就当依法严惩。”

小妹一声冷笑，“打人的人你放回家，挨打的人的亲属你要依法严重，说你是法盲都是高抬了你。”

张大队长听小妹的意思他连法盲都不如，立刻指着两个协警，“把她给我抓起来，送到行政拘留所先拘她几天。”

小妹从小黑的病床前蹦到了张大队长的面前，虚指着他的脸尖着嗓子喊道：“你以为监狱是你家开的？姑奶奶跟着你走，你不把姑奶奶送到拘留所不是男子汉！”

小黑媳妇拉着她的手，神情紧张地对她说：“小妹，咱惹不起他，你就少说几句。”

小妹说：“怕什么，我就顶了他两句就敢拘留我？”

小黑也怕妹妹吃亏，对张大队长喊道：“我妹是当兵的，你们不能拘留她。”

张大队长误以为小黑说的“当兵的”是指什么职务也没有，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是当兵的。”

他用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肩上的警衔，“看见了吗，当官的都有这个。知道这叫什么吗？警衔！”

小黑急了，不顾正在挂着吊瓶，从床上坐了起来，再次强调，“你无权拘留她，她真是当兵的。”

张大队长看到小黑一家三口人都十分紧张，以为他们怕了自己，更加忘乎所以，“我知道她不是当官的，当官的没有她这个样子的，我今天拘的就是当兵的。”

他对两个协警下令：“把她带到局里去！”

小黑媳妇抓着小妹的一只胳膊苦苦哀求：“大队长你不能抓她，你不能抓她。”

婌婕也上前拉住小妹的另一只胳膊，对她说：“小妹别给他犟，犟不过人家。”

她又对张大队长说：“张大队长你是执法人员，请你慎重考虑，千万别头脑发热情绪失控，害了别人也害了你自己。”

张大队长对她瞪着眼睛道：“你也敢阻拦我执法？”

小妹反过来安慰小黑媳妇和婌婕：“你们别怕，我跟着他走，嫂子回家把我的衣服拿来，请公司的这位婌婕给我带到公安局去。”

婌婕以为她要了衣服打算在拘留所里穿，对她说：“我与你一同去公安局，不能让他们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