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解放军同志体谅我的难处——你们家能吃的了这么多鱼吗?”
饭店老板感激她体谅自己的不易,又觉得不应该给人家造成浪费。
龙爱民说:“我们家亲戚多,到处分一些,不用花钱买其他年礼了。”
“是的是的。”
老板连忙附合着说:“过年送鱼最吉利不过——年年有鱼(余)嘛。你们都要的话,我给五十元一斤。”
周胜利看他拿着捞鱼的网兜的手在冰冷的空气中被冻僵了伸不直,说:“一百元一斤,不能少了。”
北方人的性格是,你仗义我比你还仗义,你耍奸我比你更奸。
老板见周胜利如此仗义,说:“八十一斤,再高我就不卖了。”
周胜利还要继续坚持,龙爱民用Y语对他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买主,不是市长。”
然后说:“按八十每斤,老板给称鱼吧。”
老板搬来台秤放在水泥池边上,开始往外捞鱼。
周胜利看到海辰冻得小脸乌青,催他到车上暖和。他坚持说:“老师说了,男孩子不能做温室里的花朵,我不上车。”
周胜利说:“你不上车也可以,在没有冰的地上跑一会就暖和了。”
海辰听话地在饭店的小院里跑了起来。
老板一共从池子里捞出六纺织袋黄骨鱼,另外还捞出两条超过二十斤的大鲢鱼和各类小杂鱼,全部放在别的袋子里。
他称了两个纺织带里的黄骨鱼,合计在二百斤以上,说:“不称了,你们总共给一万六千,过年了我也图个吉利,数字带个八。”
周胜利到车上拿出没有解捆的两摞百元大钞,说:“给你凑个整数,你点一点。”
老板接过钱,“你这个老板真豪气,准能发大财。”
周胜利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把塑料袋,在每个塑料纺织袋的外面再套上塑料袋,然后把口扎紧,防止里面
的水带着腥味一同流到车上,每手提着一个放到了车后备箱里。
老板见周胜利手里还有剩余的塑料袋,向他讨要一个。
周胜利把剩下的全部给了他。
他也像周胜利那样把装两条大鲢鱼的编织袋装进塑料袋里扎紧口,也提到了越野车旁边,对龙爱民说:
“我要你们一万八,你们家给了两万,过年碰上你们这一家子贵人,是我全年的好彩头。这两条大鲢鱼是我的心意,希望你们连年有余。我看你们像是当官的,你们家当家的来买鱼从来不要发票,说明他是清官。
咱们老百姓就盼着清官的官运亨通,祝你们连年升官。”
车后备箱里拉满了鱼,走在路上发动机的声音低沉了不少。
周胜利问龙爱民,“一下子买好几百斤鱼,你能吃得了?”
龙爱民说:“你每年过年都是往家里带,给我娘家送,别人都不管不问,别的女人不图名分,你连逢年过节表示意思都没有,这些鱼今天下午分配好,明天我送到邮局寄走。”
海辰从旁边接话道:“龙妈,我有名分。”
龙爱民笑了,“小混蛋,你有什么名分。”
“当然有。”
海辰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名分是儿子。”
回家以后,龙爱民迅速把她在路上想好了的黄骨鱼的分配寄送打出了一份名单:龙爱民娘家、冼心兰家、已经转业在京城自开骨科门诊的顾金妮、凌月欣、沐洁、刘锦花等处,每家十公斤,周胜利的姐姐周胜红家、哥哥周胜刚家每家十公斤。
周胜利数了数人名后说:“这总共才八十公斤,还余的也有八十公斤,吃不完。”
龙爱民说:“每家给十公斤不少了,再多了收到鱼的人反而会认为这种鱼不稀罕。后天接文秀,给他装上两箱带回去,也得三十到四十公斤,咱们还余四十公斤左右,六个人吃,吃不到变质。”
周胜利说:“爱军一家三口也回家过年,再给你娘家那边增加十斤。”
龙爱民说:“凡是你花钱买东西,我们家一分钱也不能多,不然你就摆不平我们几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从感情上,我那嫂子连我回家过年都往外赶,因为她们一家在家里过年就往回多寄东西好像是专为她买的,我不干。”
周胜利感叹道:“女人,再深的学识、再高的职务还是女人。你把你对心兰她们的心胸匀一点给你嫂子,你哥也好做一些。”
龙爱民反驳说:“我和我嫂子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你和我哥两个男人间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周胜利按照龙爱民的分配方案在家里将鱼包好,在院子里冻了一夜,第二天龙爱民开车送到邮政公司往外寄。
陈文秀来电话说:“她随飞机运来一辆九座商务车,已经把车座全部卸掉,拉来的年货和其他物品全在车里,这边不用再借车了,也不用接她,她自己开着车回家就可以。”
龙爱民说:“胜利哥给你家伯父、阿姨准备了两箱这个地方一个湖里独有的大黄骨鱼,给你送到机场,让飞机捎回去。我们商量好了,我和海辰接你,胜利哥开着商务车拉货。”
她还嘱咐陈文秀,“别带鲜活物品来,家里的冰箱全满了。”
按照航空管理部门给的时间,陈文秀的私人飞机只在机场停留三十分钟。
飞机落地停稳后,周胜利直接把车开到飞机旁边,机场人员把陈文秀运来的九座商务车开出了飞机,并将回送的鱼检验过后送上了飞机。
周海辰捧着一束鲜花出现在陈文秀面前。她连人带花抱了起来,激动地亲吻着他的小脸。
海辰的脸左右躲避,嘴里抗议道:“我是大男人,不能亲别的女人,我要把初吻留给我的另一半。”
不仅周胜利、龙爱民,就连陈文秀的保镖、机场工作人员都被他的这番话逗笑了。
过春节单位里都要分年货。杨兴波、沙江海轮流把周胜利分得的年货送到他家,每次送都要说上几句话。
龙爱民熟悉官场规则,从杨、沙二人的言语中发现了周胜利的复职还没有提到上面的议程,心中很为他担心。
周胜利对她说,自己任职是在出事的非法煤矿开业以后,而且煤矿的所有手续都是王晓臣违规办理的。
龙爱民听了后对他说:“你这样说了以后你的停职我不担心,但你向二老隐瞒我非常担心,你这是纸里包火,包不几天。”
周胜利说:“我爹只要是知道我被停职,就认为我犯了错误,大过年的我不想惹他生气。我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但能包一天是一天,最好包到过年以后。”
周胜利虽是停职,但主持市wei工作的副书记洪振鸣和主持政府工作的常务副市长纪何清也者清楚,他的停职是上级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救援结果,也不知道事故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在节前为稳定井下矿工家属情绪而不得已采取的措施。
他们也知道周胜利在事故发生中连领导责任也没有,节后很快就能恢复职务,所以每天都电话请示汇报工作。
周抗战毕竟在单位里工作过,曾怀疑地问周胜利:“你回家好几天了为什么不去上班,是不是因为我和你娘来了?”
周胜利说:“不是,是因为我们救援的那十天太辛苦了,上级领导让我们回家多休息几天。”
对他的回答,老人家是半信半疑。但到了正月初一,上百名被埋井下矿工和他们的亲属拥到了周胜利的家中,老两口终于知道了真像——纸还是没有包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