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哪里得来,时大少不必细问。”姜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懒洋洋地倚着椅背。
他目光落在盒子中的婚书和玉佩上:“阿晓平日不露面,很多事都是时大少以他的名义处理的。”
“既然时大少上亿的合同都能代阿晓签,这婚书和玉佩也能替阿晓收。”
时尘渡抬眼,紧紧盯着姜珩,“姜姑姑找到了?”
盒子里的玉佩,是时家当家主母玉佩。
二十五年前,给了姜姑姑。
阿晓的妈妈,和姜姑姑约定好了,以后若是生的一男一女,便结为娃娃亲。
玉佩和婚书,随着当年姜姑姑落海都失踪了。
如今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
姜姑姑回来了!
且要么没有孩子,要么生的是男孩。
所以时家才要退婚。
姜珩并未回答,只是淡淡道:“东西退还给时家。”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补充一句,“时大少不必等了,你等的人她不会来的。”
时尘渡眯了眯眼尾:“你知道我要等谁?”
姜珩站起身,理了理衣袖随口敷衍,“不知道,只是随口说的,时大少慢慢等吧。”
姜珩离开后,时尘渡呆呆看着盒子里的玉佩。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伸手拿出。
江黎初第一次见到他时,好像说什么……要退婚?
她一个孤女,来秦阮生日宴上找阿晓退婚?
时尘渡脑海中闪过一丝想法,快得让他抓不住。
片刻后,他缓缓盖上盒子,起身离开咖啡厅。
江黎初定然是去见阿晓,所以才鸽了他。
那种爱慕权势虚荣的女子,不配进时家的门!
……
姜氏旗下医院。
头发花白的姜奶奶躺在病床上,双眼紧紧闭着。
桌上的仪器,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姜母坐在床侧,拿着绢帕,小心翼翼给姜奶奶擦拭手心。
她的声音轻柔细软:“妈,清辞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妍妍说她马上就来医院看您了,您这样躺着,媳妇担心吓坏小姑娘。”
病床旁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姜母低着头,并未注意到姜奶奶另一只手的指头轻轻蜷了一下。
她只是继续道:“那孩子我看过了,与清辞几乎一模一样,她被阿晓养得很好,是娇气又艳丽的小玫瑰。”
“我问了阿晓她的喜好,让人把姜家的厢房整理好了,等初初回家,不喜欢的地方再按照她的喜好改。”
姜母眼中隐隐泛起泪意:“当年我们没有找到清辞,还好上天对我们不薄,让我们找到了初初。”
“妈,您等了那么多年,真的不睁眼看一看您的孙女吗?”
姜奶奶眼尾,缓缓划过一滴泪。
仪器上,显示心率有瞬间变动。
姜母欣喜地看了眼仪器,刚想叫护士,外间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她将姜奶奶的手放入被中,走到外间打开门,“麻烦叫下医……”
生字尚未出口,看清眼前之人时,顿时噎住。
江黎初手指攥着裙摆,秾艳精致的小脸染着无措不安,以及显而易见的期待。
看到一身淡紫旗袍,优雅美丽的姜母时,眼中的不安更加浓重。
她的亲生父亲秦舟都不待见她。
而她害死了妈妈,妈妈的家人真能接受她?
姜母见过江黎初跳舞的视频。
视频中,她身穿红色舞裙,美得恍若地狱而来的妖精。
那一刻,她就在想,一定要联系最好的绣娘,给她绣火红的嫁衣。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一样也不能少。
姜妍挽着江黎初,朝姜母歪头甜甜一笑,“妈妈,妹妹是不是比视频照片更美?”
姜母看着江黎初眼中的惶恐,眼底一阵酸胀。
若是当年清辞没有落海,与陆大哥结了婚,初初从小就会被姜陆两家捧在手心。
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初初,必然更加娇艳。
她眨了眨眼,强忍着心中酸痛,满眼慈爱,“嗯,初初果然比照片更美。”
她伸出手,似是想拉江黎初,却在指尖即将碰到江黎初的手臂时,猛地缩回。
江黎初眼神有瞬间黯淡。
果然,姜家是怨她的。
她明澈的眼底,渐渐满眼苦涩。
“阿姨,我……”
“初初,你叫我什么?”姜母温柔慈爱的声音,染着一丝颤抖。
“阿姨。”江黎初长睫垂落,完全不敢看姜母。
姜妍傻眼:“妹妹,你……你怎么这样叫妈妈?”
江黎初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掩住声音中的苦涩,“妈妈因我而死,姜家不原谅我……”
姜母瞬间明白江黎初的心结。
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一把抱住江黎初。
突如其来的紫檀香萦绕呼吸间,身子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江黎初霎时愣住。
她茫然地睁着眼,双手僵直在身侧,不知所措地看向姜妍。
下一秒,耳边传来姜母的哽咽声,“初初,对不起,是舅母没用,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害得你被秦舟那畜生欺负,吃了那么多苦。”
“初初,你要怨就怨舅母,不要怨奶奶,好吗?”
姜妍对上江黎初无措的目光,声音有些哽咽,“从小姑姑失踪后,奶奶身子每况愈下。”
姜珩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初初回来了,奶奶会好起来的。”
姜母松开江黎初,擦了擦面上的泪,眼中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红着眼道:“初初,进去看看奶奶,好吗?”
江黎初看着姜母泛红的眼,心头不安渐渐散去。
她似是不确定般问了声:“姜家真的不怪我?”
姜母愣住:“怪你什么?”
江黎初抿了抿红唇,脸色的血色褪去些许,苦涩地低声道:“我……我害死了妈妈。”
姜母闻言,眼中的疼惜几乎溢出眼眶。
她抬手将江黎初鬓角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语气慈爱,轻轻低哄,“孩子,你的身上有清辞的影子,清辞将你视为宝贝。”
“她的死,与你无关。”
江黎初这是第一次从血缘之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这一刻,压在她心中十八年之久的巨石,似是移开了一部分。
灼热的阳光洒落在心头,驱散了心头积压数十年的阴霾。
她觉得连呼吸都轻松了几分。
大滴大滴的泪珠不受控制滚落,忍不住趴在姜母怀中泣不成声,“舅母……”
“我好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