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小院。
时霁晓推开门的瞬间,脚步停住。
他点漆般的墨眸中,划过罕见的震惊,甚至后退一步,仰头看了看门牌。
清秀丽雅的四个字——梨花小院。
没走错门。
时霁晓将门关上,闭眼。
他觉得是自己推门方式不对。
再睁眼,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碰上木门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三秒后,他闭着眼推开门。
清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时霁晓连打三个喷嚏。
他盯着满屋子的白色菊 花,神色颇为扭曲。
沉默许久,他唤了声:“初初?”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应他。
时霁晓眉头挑起,想到自家小公主发的微信,喉间滚落低低笑音。
小公主这是……吃醋了?
叠着他笑音响起的,是少女清寒无温的声音,“野花香吗?”
时霁晓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二楼长廊处,一身粉白荷叶边及踝长裙的少女,正冷冷看着他。
清冷如梨花,孤傲而素雅。
可远观而不可亵 玩。
可偏偏,他就要把这朵干净纯洁的梨花亵渎。
时霁晓身子懒懒倚在门框,眼眸带笑:“野花香不香我不知道。”
他嗓音悠悠:“但我知道,家中这朵娇花极香,极软。”
最后两个字,在男人舌 尖滚了滚。
落出来时,莫名染着一股旖 旎靡艳的味道。
江黎初美眸瞪圆:“你流 氓!!”
时霁晓扫了眼满屋子白菊,抬脚。
黑色红底的皮鞋,毫不留情踏上菊 花娇 嫩的花瓣。
瞬间,柔弱的小白菊就被摧残得七零八落。
身姿矜雅的男子,踏着白菊,步步生菊。
向着比花还娇艳的少女而去。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淡化了他眉眼间的侵略,染上几分温润如玉,却又透着威胁侵略。
江黎初下意识后退两步。
身形单薄的少女,被清雅矜贵的男人,完全遮挡。
二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刻印在地板上,缠 绵悱恻。
时霁晓弯腰,目光灼灼凝着明艳绝色的少女。
他薄唇轻启,声音低喃悦耳,“小公主,醋不好喝,尝尝我为你调制的酒。”
他将手中端着的酒递到江黎初眼皮底下。
江黎初垂眸。
晶莹剔透的火红酒液中,粉白花瓣沉 沦,美轮美奂。
她盯着酒水看了片刻,红唇扬起,“时总这杯酒,我可不敢喝。”
时总?
听到她的称呼,时霁晓眉头微微挑起,“小公主知道了?”
为了‘名正言顺’地给自家小公主好的生活,他成立了一家公司。
法人正是江黎初。
今晚应了这场酒会,是因为小公主这两天出差,回家无聊。
却没想到,小公主提前回来了,还弄了满屋子菊 花。
江黎初俏脸冰冷:“时霁晓,你是我养的金丝雀,作为金丝雀,就该有金丝雀该有的觉悟。”
时霁晓对答如流:“能成为小公主养的金丝雀,是我的荣幸。”
他朝一楼的白菊扬了扬下颌:“这满屋子的菊 花,是准备祭奠谁?”
江黎初:“前男友。”
时霁晓:“???”
他眉眼骤然有些冷,语气带着浓重的酸味,“傅砚庭?”
初初竟然为那狗玩意儿准备菊 花?
她都没送过他花!!
“那种眼瞎的狗玩意儿,不值得初初为他浪费钱准备菊 花 。”
江黎初红唇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确实不值得。”
时霁晓掏出手机:“我这就让人把这些花拿走。”
失误了。
早知道这些白菊是初初送给傅砚庭那狗玩意儿的,他就应该多踩几脚。
全都辣脚摧了。
江黎初看着他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秘书的人,慢悠悠开口,“时总混得不错啊,连秘书都有了。”
时霁晓拨打侯秘书电话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直觉,今晚初初的火气,是冲着他来的。
她口中的前男友……好像是自己?!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小公主的意思。
如果今晚他真去酒吧把妹了。
那他就是前男友了。
时霁晓不动声色闻了闻领口。
没有香水味。
他刻意交代了姜妍不许用香水。
好咸……
差点就成了过去式。
时霁晓试探着问:“你是对公司的名字不满意,还是……”
“公司?”这下换江黎初愣住,“什么公司?”
时霁晓看着她眉眼间的茫然,沉默了。
三秒后,他如实交代,“半年前,我以你的名义成立了一家公司,名为LX集团。”
LX——黎晓。
江黎初瞬间明白这个缩写的意义。
她红唇张了张,语气有些心疼:“所以你今晚去酒吧,是为了谈生意?”
“和时氏集团谈生意?”
她听妈妈说过当年创立秦氏集团的艰难。
去酒吧谈生意,也正常。
有些公司总裁,就喜欢去酒吧。
只是没想到看上去一表人才,鹤骨松姿的时家掌权人,竟和传闻不一样。
果然越是正经的男人,越闷 骚。
时霁晓嗯了声,额头与她相抵,问,“为什么送我白菊?”
江黎初懊恼地咬了咬唇瓣,没有正面回答,“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时霁晓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松开,一会咬破了又要娇气喊疼了。”
男人平日温热的手指,因长时间端着酒水,此时带着丝丝凉意。
江黎初瑟缩了一下,双手捧住男人手腕,将锅甩给侯秘书,“都是侯秘书的错。”
“嗯?”
“那日秦阮生日宴,时家那位太子爷替我解了围,我本想道个谢,把礼物还回去,却没想到反而被他误会了,然后我在楼梯口没站稳,他好心拉了我一下,却被媒体写成我勾 引他。”
时霁晓闻言愣住。
好一会儿,他才按耐住怦怦直跳的心,哑着嗓音问:“你不是因为不喜欢那份礼物,才拒绝的?”
江黎初被他问得有些茫然:“我和时家太子爷素不相识,又怎么会喜欢他送的礼物。”
时霁晓眼尾微眯。
呵。
好一个时尘渡,竟然让他误以为小公主不喜欢自己亲手雕刻的发簪。
他虽然知道小公主的真实生日,为她准备了生日蛋糕。
但他担心小公主在秦阮生日宴上被欺负,才让侯秘书以时氏集团的名义送去了那支发簪,避免小公主被欺负。
没想到,却被时尘渡这狗玩意儿摆了一道。
时霁晓指尖摩 挲着寒凉的酒杯,声音染上一丝冷意,“以后离他远一点。”
江黎初乖巧地点点头:“好。”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满屋白菊:“先让你的秘书把这些花搬走吧。”
时霁晓放松身子,懒洋洋倚靠在长廊柱子上,将话题转回去,“为什么送我白菊?”
江黎初身子一僵,垂下眼眸,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她直觉,如果时霁晓知道自己不信任他,今晚她怕是会死在床上。
自从二人的关系从包 养关系正式转为男女朋友关系后,他的占有欲强得可怕。
上次她不过被他折腾狠了,娇气地说了句不包 养他了。
他直接说他们现在不是包 养关系,是男女朋友关系,然后花式百样在床上‘伺候’了她一遍。
事后,还问她是对服务物件不满意,还是对服务姿势不满意,或者是对服务时长不满意。
这般想着,江黎初心虚飘忽的目光,落在男人皮鞋上。
黑色的鞋尖,沾着一片白色的菊 花花瓣。
娇 嫩的花瓣,此时破碎不堪,恹恹贴在男人鞋头。
花瓣边缘,有点点水渍沁出。
看着这片花瓣,江黎初瞬间代入了自己。
她觉得,这片花瓣就是今晚过后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