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开了一盏床头灯的卧房中,萦绕着清甜的梨花香。
时霁晓隽美如画的容颜,好似覆着一层薄霜。
眉眼间没了以往的桀骜,透着清寒的压迫。
他坐在床头,轻柔地拿着温毛巾,轻轻擦去江黎初额上的冷汗。
少女瓷白的肌肤,此时泛着秾艳的绯色。
好似白玉中包着一团火焰。
灼 热的温度,透过她薄薄的肌肤,灼烧着时霁晓的心。
他看向家庭医生的目光,清冷无温,“怎么回事?都一个小时了,还这么烫?”
陈医生正给江黎初更换点滴。
闻言谨慎道:“江小姐受到刺激,引发梦魇,我已经给她挂了退烧的针水,只能等江小姐从梦魇中醒来,温度才会降下去。”
受了刺激?
时霁晓看着少女泛着病态的容颜,眉头紧锁。
他给予了初初足够的尊重,并不知道她白天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时霁晓声音有些干涩:“能强行唤醒吗?”
陈医生摇摇头:“恐怕不行,江小姐心魔太深,强行唤醒下次再遇同样刺激,也会应激再度陷入更深的梦魇。”
“但如果江小姐出现梦魇导致的梦游 行为,可以将她轻轻唤醒。”
陈医生说着,拿出一支药膏:“太子爷,药膏可食用。”
时霁晓接过药膏。
纤长干净的手指,轻轻蘸取一点儿,动作轻柔地涂抹在少女因高烧而苍白开裂的唇瓣上。
陈医生收拾好药箱,留下药片,悄悄退出。
月色透过纱帘,洒落在古色古香的卧房内。
在那昏迷的绝色少女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妈妈……”江黎初忽地睁开眼,眼神涣散毫无焦距,“我该去上学了……”
她似是没看到床畔隽美矜贵的男子,苍白无力的手指,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时霁晓连忙按住她,如玉的声线带着一丝暗哑,很轻很轻,“初初,你已经毕业了。”
江黎初恍若没听到,只是睁着一双被泪水浸透的眸子,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妈妈答应了我,今天要送我上学……”
“我再不起床,妈妈就会因为送我上学,上班迟到了……”
“初初,你妈妈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句话,江黎初起身的动作僵住。
她纤薄的身子一颤,怔怔抬眼看向时霁晓。
撞入男人那双含着占有欲和心疼的墨眸中,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
呆呆坐着,没有坚持下床。
“初初?”时霁晓心疼地唤了声。
“你骗人!”江黎初泪水夺眶而出,身子颤抖得厉害,“妈妈说过要参加古典舞首席考试,要成为最年轻的古典舞首席。”
“她还要陪着我考取京舞大学,陪着我长大,我是她最爱的宝贝,她不会丢下我的!”
时霁晓将她拥入怀中,清润如玉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满是压制不住的心疼,“你妈妈十八年前就去世了。”
江黎初的身子忽然僵住。
随即软软倒了下去。
她想起来了。
妈妈因为她七岁那年,任性要去游乐场过生日,车祸离世了。
是她害死了妈妈。
时霁晓心疼地搂紧昏睡过去的人儿,冷喝一声,“陈医生!”
守在门外的陈医生立刻推门进来。
时霁晓用薄被裹住满脸病态的人儿,看向陈医生的目光极为平静,却莫名让他心底发寒。
“不是说梦魇了唤醒她吗?为何温度还越来越高了?”
陈医生小心地给江黎初检查了一遍,斟酌着用词道:“江小姐体弱,梦魇严重才导致高热不退。”
说话间,他看了眼时霁晓被江黎初紧紧攥住的衣角,“江小姐对您太过依恋,您陪她一同入眠,或许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
时霁晓垂眸。
他丝质的衬衫衣摆,被一只小小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少女往日泛着粉色的莹润指甲,此时缺了血色,显得极为苍白,透着破碎感。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衬衫白,还是少女的手指白。
沉吟片刻,他开口问道:“梦魇能彻底治好吗?”
陈医生:“若是找到根源,能治好。”
时霁晓沉默了。
初初妈妈的死,一直是她心中无法痊愈的伤口。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任性贪玩,才害死了妈妈。
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当时是车辆出了问题,才导致她妈妈惨死。
否则这一辈子,她心魔难消。
可是时隔十八年,那辆车早已被销毁。
……
医院。
傅砚庭醒来时,只觉全身剧痛。
想起晕倒前的事,他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时霁晓那该死的小白脸,竟然敢打他!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不等他想好怎么报仇,耳畔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
“傅大少,醒了的话,我们来谈谈损失。”
傅砚庭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头发染成张扬红色的俊朗男子,正坐在窗边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姿态吊儿郎当,却没有市井混混的不吝之气,反而透着一种清贵。
还有点儿眼熟。
易杨朝傅砚庭咧嘴笑了笑,似古代酒楼老 鸨般,朝他扬了扬手中长长的清单。
“傅大少不愧是豪门之首,一晚上在酒吧豪掷一千万,够大气。”
傅砚庭想起来了。
眼前男子是世家易家继承人易杨。
他无视易杨招客般的工作,有些疑惑,“豪掷一千万?我何时在酒吧豪掷一千万了?”
易杨慢条斯理站起身,笑眯眯走到病床前,好心将手中五十厘米长的单子放在他胸口,“昨晚,暮色酒吧。”
听他提到暮色酒吧,傅砚庭眼中顿时浮现怒色。
他握拳捶了一下床。
下一秒,倒吸一口冷气,疼得五官差点扭曲。
易杨凉飕飕道:“啧啧,傅少果真是个狼灭,肋骨骨折三根,还这般用力砸床,这是想试试是床硬,还是你的骨头硬吗?”
傅砚庭喘着粗气,压着怒火道:“昨晚时霁晓在暮色酒吧伤人,易少要赔偿,应该找他。”
易杨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怼到他面前,“可监控里面,是傅大少砸倒了酒柜。”
视频是监控截下来的。
正是傅砚庭后背抵住吧台,导致酒柜倒塌。
傅砚庭看着断画取面的视频,气得浑身发抖,“我是被时霁晓按着才会抵住吧台,导致酒柜倒塌!”
“昨晚时霁晓打我,你怎么不把视频放完整?!”
易杨手指一转,手机在他指尖旋转三百六十度,稳稳被他捏住。
他轻笑:“暮色是姜家产业。”
一句话,瞬间让得傅砚庭怒火好似被封印。
他沉默了三分钟,盯着易杨,问道:“时霁晓是时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