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时霁晓本打算带着江黎初去参加庆功宴。

但她觉得累，拒绝了。

让司机送她回到梨花小院，刚泡了个澡，就接到了裴修泽的电话。

男人的语气中，满是怒火，“江黎初，你又抢阮阮合同！”

江黎初开了免提，随手将手机扔在床头沙发，拿起吹风机懒洋洋吹着头发，语气不冷不热。

“裴大少爷，眼聋耳瞎就去找下兽医，别来我这狗吠。”

话音落下，电话那端传来隐隐哭音。

以及裴修泽轻柔的安慰声：“小哭包，再哭明天起床眼睛又要肿了。”

“哥哥给你拿白水鸡蛋敷一敷，乖，别哭了。”

江黎初吹头发的动作微微顿了下。

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吹。

她故意把风量和热度调到了最高。

看着镜子里那张粉若花瓣的脸，眼底微微有些难受。

小时候，她因为舞蹈神情控制不好，或者肢体动作不到位，被妈妈骂了，就会躲在那棵梨花树下哭。

每一次，裴修泽都会亲自煮一个白水鸡蛋，宠溺无奈地唤她声小哭包。

知道她爱美，他都亲自用鸡蛋给她敷眼睛。

那七年，她被他宠得极为娇气。

他答应过她，这是她的专属称呼。

他也只会为她敷眼睛。

可如今，他把这些都给了秦阮。

秦阮依旧在哭。

裴修泽不断轻哄。

耐心极了。

江黎初有些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就看到宁蓉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一共十秒。

惊悚却又亵渎——

她妈妈的骨灰，被一只黑猫肆意舔食着。

江黎初双眼顿时瞪大，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掉落，砸在脚背上。

瓷白的肌肤，瞬间红肿。

她感觉不到疼，只是茫然睁着眼睛，呆呆看着手机。

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向上。

视频一直循环播放。

黑猫优雅地甩着尾巴，舔着骨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

好似在嘲笑她的无能。

几秒钟后，江黎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她哭不出来，流不出泪。

只能趴在地毯上，手指颤抖着去抓手机。

却因为崩溃得厉害，怎么也抓不住。

抓了好几次，她才勉强抓住手机，疯狂地拨通宁蓉的电话。

江黎初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她双手紧紧抓着手机，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一遍……

两遍……

三遍……

电话一直没人接。

江黎初脑中轰鸣一片，思绪已经浑浑噩噩。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只是机械地拨打着宁蓉的电话，一惯明澈灵动的眸子，失去了神采，灰白无光。

第十遍，电话终于被接通。

宁蓉的声音伴随着猫叫声，清晰传入耳中。

“初初啊，你不去时氏给你准备的庆祝宴，给我这个后妈打电话做什么？”

猫叫声，好似一把利剑，刺破困住江黎初的泡泡。

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一把抓紧手机，指节因太过用力泛着白，声音颤抖得不成音调：

“宁姨，我求你……我错了……我求你把妈妈的骨灰给我……”

“求你……宁姨……求你……”

电话那头，宁蓉轻笑一声，被电流裹挟，透着诡异的阴冷。

“错？你可是时氏集团的御用舞者，怎么可能有错。”

“错的啊，是你的妹妹。”

江黎初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毯上，话都说不完整，只能不断重复着 ：

“求你……我错了……”

“喵——”

回应她的，是一声猫叫。

江黎初纤薄的身子猛地一僵。

积蓄在眼中的泪，终于流了出来。

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双手紧紧抓着手机，好似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茫然跪着膝行两步：

“宁姨，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宁姨……求你把妈妈还给我……”

电话那头，猫叫声不断传来。

片刻后，宁蓉轻柔的话语声传来，“初初啊，你也是宁姨看着长大的孩子。”

“宁姨也心疼你从小就失去母亲，想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

“可这人与人之间，那是相互的。”

她的声音愈加轻柔：“现在告诉宁姨，错哪了？”

江黎初颤抖着声音道：“宁姨，我会好好给秦阮编排古典舞首席考核的舞蹈。”

宁蓉：“不是哦，你的错不是这个哦。”

“宁姨，求你将妈妈还给我……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抢秦阮的东西了……”

宁蓉轻笑一声：“这就对了嘛。”

“早乖乖听话，你妈妈又何必遭这趟罪呢。”

“我可是听说人死，骨灰不全，好像投胎会变残疾。”

“初初啊，你妈妈那么爱你，你却把她害成这样，真是不孝啊。”

江黎初听言，瞬间失了力气，整个人软倒在地。

她纤白手指，紧紧攥着地毯上的毛。

指尖用力到发白。

宁蓉继续道：“把这畜生打死吧，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脏死了。”

江黎初死死咬着下唇，完全被泪水浸湿的长睫下，瞳仁一片冰寒。

她细白手指抓着地毯，缓缓抬眼。

盯着窗外的目光，冷得刺骨。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猫叫，秦阮的低泣声透过听筒传来，“妈妈，现在网络上都在骂我。”

“你姐姐已经知道错了，她一会向你道歉。”

裴修泽也温声安慰：“不哭了啊，不然白水鸡蛋都没用了。”

“妈妈已经给你报仇了，一会见到江黎初，你想怎么样收拾她都行。”

江黎初撑着身子坐起来。

看着窗外的星光，她想起最后一次和妈妈坐摩天轮。

妈妈笑得那么美。

一转眼，温柔美丽的妈妈，浑身是血被压在车内。

她浑身是血，疼得脸色苍白，却依旧温柔地对她笑：

"黎初，别哭......妈妈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妈妈......"她死死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低声喃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给你发了一个地址，现在过来。"宁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诡异的愉悦，"记住，一个人。”

“如果让我发现你报警或者带了其他人......"她顿了顿，"你知道后果。"

"好。"江黎初轻轻应了一声，只觉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电话挂断了。

江黎初蜷缩在地上，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许久之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起手机，将那个地址反复看了几遍。

宁蓉给的地址……

好像是郊外的一个废旧工厂。

她被赶出秦家后，不小心去到过。

据说那里曾经是一片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