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他可能真的没有吧。

裴修泽紧紧盯着那辆被烧毁大半、面目全非的轿车。

眼前，渐渐出现一个眉眼如画的绝色女子。

她及腰长发以发簪轻挽在耳后，垂落一缕在颈间。

脑侧发簪，雕刻成精致的梨花，流苏在空中摇曳出小弧度。

温柔矜贵。

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左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走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旁，她蹲下身子，松开小女孩，温柔地给小男孩理了理英伦风校服的领带：“泽泽，今天是你上小学的日子。”

“以后，妈妈的泽泽就是小学生了。”

话落，她拉过小女孩，“初初，我们一起送哥哥上学，好吗？”

刚学会走路的奶团子，软乎乎的小手牵着他，“送锅锅赏雪，送锅锅赏雪……”

他牵紧小女孩的手：“是上学，不是赏雪。”

小女孩奶奶的笑音浓重：“赏雪……赏雪……”

小男孩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抱着她上车，“好，赏雪。”

“等冬天下雪了，锅锅陪你一同赏雪。”

转眼间，小女孩上了幼儿园。

小男孩每天放学后，就陪着妈妈到幼儿园门口接小女孩。

兄妹两的身影，被夕阳拉长。

一大一小，极为温馨。

忽地，这温馨的画面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碎——

“裴修泽，你走吧。”

裴修泽下意识伸手去抓瞬间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破灭的画面：“妈妈，妹妹……”

江黎初看着他的动作，眼中满是讥讽，“裴修泽，你妈妈和妹妹已经走了。”

裴修泽伸出的手猛然顿住。

他十指缓缓攥紧，垂眸看着江黎初。

眼底，色泽极为复杂。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车在这，没人会来。”

“现在夜深了，你先回去，明天再来看车。”

江黎初嘴角带笑，眼底毫无笑意，“裴少这样关心我，不怕你的养母失望？”

她咬重了养母二字。

裴修泽咬了咬后牙槽。

看向她的眼底一片淡漠：“当年若不是你闹着要去游乐场，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一句话，瞬间击垮了江黎初所有强装的坚强。

所有压在心底的悲伤瞬间爆发，

她捏紧了泛白的手指，手上伤口崩开，丝丝缕缕鲜血漫出。

裴修泽扫了眼，心不受控制一紧。

三秒后，他平静地移开目光，“你不走，我走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

江黎初背对泽塔，声音在寒凉的山风中带着明显的颤意，“我失去了妈妈，哥哥也不要我了。”

“就因为我害死了妈妈，所有我就该被全世界抛弃吗？”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妈妈的命。”

炽白的灯光落进她湿润的瞳仁，清晰映照出她极力隐藏的悲伤。

她用指尖扣着土石，指缝渐渐沁出鲜血。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

妈妈成为她的逆鳞。

明明她被妈妈养得很娇气，很怕疼。

可她却在妈妈死后，学会了自残。

为此，她吃了五年药。

本来她以为已经控制住了病情。

但没想到，只不过是一辆车，就让她想抠破自己的指甲。

裴修泽察觉到她声音中的不对劲。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

下一秒，就看到江黎初用手死死扣着地面。

娇嫩如梨花的指尖，沁出点点鲜红。

指甲因太过用力，泛起青白。

似乎下一瞬就会崩裂。

裴修泽瞳孔猛地紧缩。

他大步上前，用力拉住江黎初的手。

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猛地甩开她，冷声道：“江黎初，你就算死在这，都没人会找你。”

江黎初趴在车头，抬眼就是沾染妈妈血迹的车牌。

她血肉模糊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车牌，眼神极为空洞。

裴修泽眉头紧紧拧起。

他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

最终，在江黎初面前蹲下，“时霁晓在找你。”

六个字，让得江黎初反复摩挲车牌的动作顿住。

裴修泽继续道：“你妈妈因你而死，你必须活着。”

他的语调极为冷冽：“活着，你才能赎罪。”

“赎……罪……”江黎初低喃一声，眼泪顺着空洞的瞳眸滚落，“我赎罪了，妈妈就能回来吗？”

裴修泽心情莫名更加烦躁：“不能。”

“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动作粗鲁地扯过江黎初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活着，你才能找到你妈妈的死因。

江黎初迟钝地看着掌心。

直到裴修泽写第五遍，她空洞的眼神才渐渐有了几分色彩，“你……”

“别指望我会送你回去。”裴修泽冷冷打断她的话。

说完，他看着江黎初惨白如纸的面容。

迟疑了一下，他抬手在她后颈穴位敲了下。

江黎初身子一僵。

随即闭上眼，缓缓软倒。

裴修泽抱住她。

眼睫垂落，衬得他眼底色泽晦暗不明。

他横抱起江黎初，捡起她掉落在地的手机。

想了想，他决定给时霁晓打个电话。

却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关机。

抿了抿唇角，裴修泽抱着江黎初，离开山洞。

……

另一边。

宁蓉单手开车，拿着手机。

裴修泽最后那句冰冷的‘别指望我会送你回去’，回荡在车内。

秦阮眨眨眼：“妈妈，你监视哥哥手机？”

安静的车内，除了秦阮的问声，并无其他声音。

手机里，也迟迟没有声音再传来。

宁蓉随手将手机放在中央扶手上：“非我养育，其心必异。”

秦阮不解：“那妈妈为何还要安排他进公司，还让爸爸把很多重要的项目给他？”

宁蓉盯着前方绿灯，直到开始倒数三秒。

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性能极好的豪门，瞬间冲了出去。

前车轮刚过停车线，车子好似撞到了东西。

宁蓉速度不减，扬长而去。

秦阮震惊过后，扭头看着被撞飞的狗。

伴随着狗越来越弱的惨叫，宁蓉的声音极冷，“没用的畜生，这就是下场。”

秦阮后背蓦地一寒，全身汗毛倒竖。

她以为妈妈会让这只小狗过了马路。

却不想妈妈直接加速撞死她。

她直觉如果裴修泽敢背叛秦氏集团，妈妈绝对会弄死他。

秦阮咽了口口水，迟疑了许久之后，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妈妈，江黎初的妈妈死亡，和您没关系吧？”

宁蓉盯着前方的路，答得很快，很淡然，“没有。”

她没注意到，宁蓉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秦阮松了口气，放松自己窝在副驾，撇撇嘴，“江黎初还想挑拨我和爸爸的关系，真心恶毒。”

宁蓉神色微妙，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阮阮，秦氏集团最终只会是你的。”

秦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让哥哥管理就行，我对经商没兴趣。”

宁蓉侧眸看了她一眼，最终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