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轲骨都双目赤红,强压着怒火低吼:“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自问待司马懿不薄,从未有过半分亏欠。
屠耆则想起司马懿当年为求利益出卖匈奴的狠辣,心底冷笑连连。
果然,此人万万信不得!
司马懿彻底撕破脸皮,语气狠绝,“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要掌控鲜卑,拿捏你们父子便是捷径,可懂?”
“你一直都在算计我们!”屠耆怒目圆睁,厉声喝骂。
司马懿嗤笑一声,掏出一包丹药丢在案上,“算计?不过是权术罢了。若你二人听话,往后的药,我会按时送来。”
“别想着跑,这药沾了便断不了,唯有续药方能暂缓。你们已经硬扛了一个月,再撑半个月,必会剧痛缠身而亡。吃与不吃,你们自己选。”
丹药近在咫尺,轲骨都与屠耆目光灼灼,心底的渴望压都压不住。
吃,便要任由司马懿拿捏。
不吃,便是剧痛缠身而亡。
轲骨都强忍痛楚与怒意,沉声追问:“你控制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司马懿直言:“眼下只需掌控鲜卑,其他的日后再说。下一步,你带兵攻打东部鲜卑。事成,我或许会给你们解药。”
“话已说尽,药没了我再来,下次见我客气点,不然有你苦头吃!”
行至门口,他回头阴笑,“别打歪主意,没了我,你们就等死吧!”
父子俩眼睁睁看着司马懿扬长而去,满腔怒火却不敢发作。
前有李玄机步步紧逼,如今又被司马懿下毒拿捏,竟无半分还手之力。
“父亲,吃不吃?”
屠耆牙关打颤,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
轲骨都闭了闭眼,满是无奈,“吃吧,总不能活活痛死。”
……
洛阳,陈王府。
“王爷,在下敬您。”孟浩然举杯浅笑,姿态恭谨。
自上次会面后,他便有意与曹植交好,这几日府中常摆酒筵,二人相伴饮酒,倒也显得亲近。
“使臣请。”曹植举杯回敬,眉宇间难得有几分舒展。
他重回洛阳,虽无争权之意,手中却渐渐有了实权,不复往日落寞。
只是太子曹昂回京后,他曾登门拜访,却吃了闭门羹,那份尴尬与不快,始终压在心头。
酒意渐浓,孟浩然忽然话锋一转,借着醉意轻声道:“王爷天纵奇才,论智谋胸襟,皆在太子之上,当年那太子之位,怎会落于旁人之手?”
曹植浑身一震,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慌忙摆手,“使臣休要胡言!此等僭越之语,传出去可是杀身之祸!”
孟浩然假意拍着额头懊恼道:“是我失言,王爷恕罪。”
“可我实在替王爷不值,在洛阳听闻不少往事,当年那些本该是王爷的东西,却被旁人硬生生夺了去啊。”
过往的纠葛与委屈瞬间翻涌,曹植望着杯中酒,重重叹了口气,不肯再多说一字,眼底却藏不住落寞。
孟浩然见状,趁热打铁,叹道:“这般境遇,当真可惜。若有朝一日重来,王爷想做些什么?”
曹植沉默良久,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决绝:“我定会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回来。”
心底的不甘从未消散,当年兄弟反目,根源便是李玄机,才落得被疏远的下场。
李玄机不过是个外人,父亲却对他偏爱有加,比对自己和曹昂还要看重,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满心不快。
若父亲能对自己和曹昂一视同仁,何来今日的遗憾。
孟浩然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若在下能助王爷一臂之力,给您一个重夺权位的机会,王爷可愿一试?”
曹植抬眸看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苦笑摇头,“使臣说笑了,就算有机会,曹昂也有李玄机相助,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酒筵继续,烛火摇曳间,曹植终究不胜酒力,伏在案上醉得不省人事,被下人搀扶着回房歇息。
孟浩然虽面带醉意,但神志依旧清明,望着曹植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
次日,早朝一散,又到了服药时间。
指尖捏着最后一粒丹药,曹操心头沉郁。
这颗下肚,丹药便彻底断了。
那蚀骨的痛楚他熬不住,咬咬牙,只得传旨召孟浩然入宫。
半个时辰后,殿内。
孟浩然愈发肆无忌惮,全然不把曹操放在眼里,“大魏陛下,要丹药不难,只是此番,我有条件。”
曹操面色铁青,压着怒意沉声发问:“你想要什么?”
孟浩然冷笑一声,“陛下需当众昭告朝野,给陈王曹植一个竞逐太子之位的机会。”
“做到了,丹药立刻奉上。做不到,我这便回瀛洲,从此再不相干。”
“你好大的胆子!”
曹操怒目圆睁,心头早已疑窦丛生。
前阵子便是此人撺掇着召回曹植,近来又频频与他私会。
他甚至暗忖,孟浩然怕是曹植安插过来,专为动摇储位的棋子。
孟浩然见状,当即作势转身要走,“看来陛下是不肯应允了?”
“等等!朕……答应你!”
曹操喉头滚动,浑身气血翻涌,停药的隐痛已然隐隐作祟,终究只能妥协。
孟浩然眉眼舒展,笑意狡黠,“陛下明智,稍后我便让人把丹药送 入宫中。”
说罢,便大摇大摆转身离去。
驿馆内。
孟浩然关紧房门,低声自语:“司马军师早有吩咐,李玄机归来之日,便是我脱身之时。”
话音刚落,他轻拍两下手,侧间应声走出一人。
那人与他分毫不差,无论是面容、身形、神态乃至眼神,正是早已备好的替身。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孟浩然语气沉冷,“我的言行举止,与朝中众人的牵扯,你都烂熟于心,我走之后,万事谨慎,莫要露破绽。”
替身颔首,“属下明白。”
不多时,孟浩然自内室而出,已然改头换面,成了最不起眼的杂役模样。
他混在人 流中走出驿馆,直奔城门,趁值守松懈时悄然出城,转瞬便消失在城外暮色中。
而驿馆中,那替身起居如常,言行无二,任谁看了都难辨真伪。
……
曹植宿醉未醒,便被曹操的内侍匆匆召入宫。
太极殿上。
曹操端坐殿中,当众言明再给曹植一次机会。
若能痛改前非、行事妥帖,日后仍可重掌职权,话锋里更藏着默许他与曹昂竞逐太子之位的意思。
曹植浑身一震,酒意瞬间消散,颤声追问:“父皇,此话……此话当真?”
曹操面色一冷,冷哼出声:“朕从无戏言。你若不愿,便滚回谯县,此生再勿踏入朝堂!”
一语落地,满殿肃然,显是毫无转圜余地。
曹植僵在原地,还想再确认一下,曹操却拂袖转身,只留一道背影。
他猛地想起与孟浩然的彻夜长谈,此事定是他从中周旋,当即脚步匆匆,直奔城外驿馆而去。
那驿馆中的替身言行举止毫无纰漏,曹植竟半点未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