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广华市第一人民医院。

高志阳站在医院门口，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的眯了眯，左手还不敢太用力，只能虚扶着挂在胸前的绷带吊臂。

右肩胛骨下方被子弹犁出的伤口愈合的不错，但深层肌肉和骨骼损伤带来的酸痛依然如影随形。

“行了，别杵着了，上车！”李爱国拉开车门，他亲自开车，陈默则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替他拉开了车门。

“陈队，李局，麻烦你们了。”高志阳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但精神头明显足了很多。

“少废话，赶紧的。”陈默拍了拍高志阳没受伤的肩膀，催促道。

高志阳扭头看了陈默一眼，他从陈默的眼神中读出了很多东西——认可、关切、还有属于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理解。

陈默没提二等功的事儿，高志阳自己也没问，那枚还没到手的勋章，对他来说远不如此刻站在阳光下来的实在。

车子驶向光明分局，看着窗外的街景，高志阳心中百感交集，几个月前，他刚走出警校，心中充满着对警察身份的憧憬和实战中的忐忑。

如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他似乎比之前沉重许多，也浸染了洗不掉的血色和硝烟味。

车子驶入光明分局的大院，刚一下车，高志阳就感受到了无数目光向他聚集而来，有敬佩，也有关切。

“小高！回来就好！”

“嚯，精神头不错啊！”

“肩膀咋样？可得好好养着！”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让志阳先回办公室歇会儿。”陈默出声解围，驱散了人群。

高志阳跟着陈默走向刑侦大队办公室，一路上，他感觉分局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

少了些压抑，多了些忙碌的活力，但空气中又隐隐飘荡着一桩大案刚尘埃落定后的凝重余味。

他没多问，只是默默感受着。

推开办公室的门，高志阳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又威严的身影坐在会客沙发上，那是他的父亲——高振华。

“爸？”高志阳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从京城专门赶到广华。

高振华站起身，他穿着笔挺的夹克衫，来自部委领导的气度不怒自威，但看向儿子的眼神里，有深藏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嗯，恢复的还行？”高振华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志阳，语气尽量平静。

“好多了，医生说基本没问题了。”高志阳迎着父亲的目光，挺直了身体。

“我们坐下说吧。”陈默招呼两人坐下，亲自给高振华倒了一杯水。

“高局，你这次专程来广华，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来我们光明分局，莫非是有什么指示？”

高振华接过水杯，没喝，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目光扫过陈默和高志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陈默，不瞒你说，我这次来，一是看看这小子，二是带来部里一些新的风向。”

陈默坐直了身体，眼神专注：“您请说。”

“这几年，互联网这东西发展太快了。”

高振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了敲，仿佛在触碰一个看不见的虚拟世界，“电脑越来越多，上网的人也成倍增长。带来的便利是很大，但也带来了全新的犯罪空间，而且这空间…看不见摸不着，却危害巨大。”

“虚拟空间里的诈骗、盗窃、传播有害信息、甚至组织犯罪…这些新玩意儿，传统刑侦手段越来越力不从心。”

“部里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趋势，将其列为未来几年重点打击和防范的领域。这是个全新的战场，需要懂技术、有经验、敢碰硬的人去开拓。”

“我这次来，也是做了充分调研的，听说你搞了一个什么情报中心兼指挥中心，结合现在高速发展的计算机技术，说实话，搞得不错。”

说到这里，高振华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却不容置疑：“最近全国互联网犯罪案件呈几何倍的增加，这些人利用互联网进行大规模金融诈骗，手法新颖，资金流动复杂。”

“最近我们部里接到苏江省的一个协作请求，他们希望我们抽调一批综合性的警员队伍支援一下，我想了想，还是你最适合，既有丰富重案侦破的经验，又具备学习新事物的能力。”

说到这里，高振华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略过旁边安静聆听的高志阳。

“这个案子，挑战很大，全新的犯罪形式，时间紧，任务重，陈默，我想问问你，你愿意不愿意接下这个挑战？当然，如果你的队伍能展现出足够的联合作战能力，我会考虑向部里申请一笔专项资金，来发展你的团队。”

陈默几乎没有犹豫：“高局，我服从安排！”

“好！”高振华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手续我们部里会尽快为你协调，你这边也抓紧时间准备，有什么困难，我来给你协调解决。”

他端起水杯，终于喝了一口，语气似乎随意的补充了一句：“我看志阳现在恢复的还行，我看，让他跟你一起去吧，这也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在新的领域，他需要新的开始。”

陈默瞬间明白了高振华的深意，高振华把这个案子交给陈默，恐怕也有一部分高志阳的原因，毕竟互联网犯罪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战场，也适合积累新型犯罪的经验，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锻炼机会。

高志阳在听到高振华让他参与时，心就猛地一跳，他立刻站起身，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陈队！我已经恢复了，我想申请归队！”

“好！归队了，高志阳！”陈默的声音沉稳有力，“收拾一下，准备出发。我们这次，去会会那些躲在网线后面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