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残留着鞭炮的火药味。

李红 梅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陈晓，一直送到单元门口。寒风一吹，她赶忙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一条厚实的毛线围巾，不由分说地往李小凤脖子上套。

“妈，真不用，”李小凤笑着躲闪，“海南那边老热了，一会儿下飞机不得给我热晕过去。”

“晕什么晕！”李红 梅执意把围巾系紧，“从这儿到机场路上不冷啊？刚出月子多久？身子虚，可不能灌风，老了落下病根有你受的！”她絮叨着，又把围巾角往李小凤大衣里塞了塞。

陈默提着行李站在一旁，看了看手表：“妈，放心吧。我们得走了，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他接过李红 梅怀里的陈晓，小家伙睡得正香。陈默低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儿子温热的小脸，然后小心地交还给母亲。

“路上当心点！到了给家打个电话！”李红 梅抱着孙子，站在风口，一直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才转身回去。

旅行社门口聚集了十来个游客，互相打量着，脸上带着春节出行的兴奋和些许早起的困倦。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拿着名单，声音洪亮地招呼着：“去海南的团友请到这里集合！我是本次行程的导游，陈英辉！”

他身边紧挨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女孩脸色有些苍白，微微低着头。陈英辉注意到大家的视线，略带腼腆地笑了笑，解释道：“这位是我女朋友，郭颖慧。她这次正好休假，就一块儿跟着团给大家帮帮忙。”

郭颖慧抬起头，对众人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点了名，发了登机牌，一行人乘坐旅行社的大巴赶往机场。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一切顺利。登上飞机找到座位坐下，李小凤才把那条厚围巾摘下来叠好收进包里，松了口气：“可算能透口气了。”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穿过厚重的云层，逐渐平稳下来。空乘开始分发饮料和小食。机舱里弥漫着一种放松的气氛，有人开始低声聊天，有人闭目养神。

大约飞行了半个多小时，突然，经济舱中部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急促的呼喊声。

“颖慧！颖慧你怎么了？别吓我！”

是导游陈英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女朋友郭颖慧瘫在座椅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牙关紧咬，嘴角溢出白沫，眼睛翻白，情况看起来十分骇人。

陈英辉手忙脚乱地翻找随身背包，拿出一个小药瓶，试图给她喂药，但郭颖慧牙关紧闭，根本无法喂入。药片掉落在衣服上。

“请问飞机上有医生吗？有没有医生？救救我女朋友！她不行了！”陈英辉急得满头大汗，声音带着哭腔向四周求助。空乘人员也迅速赶来，一边疏散周围的乘客保持通风，一边通过广播急切寻找医护人员。

机舱内的气氛瞬间绷紧，所有乘客都揪心地望着那一幕，却无能为力。李小凤下意识地抓紧了陈默的胳膊。

眼看郭颖慧的抽搐似乎没有减弱迹象，脸色也越来越差。就在空乘几乎要询问乘客中是否有懂急救措施的人时，后排一位戴着金属框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我是医生。”他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快步穿过过道来到郭颖慧身边，“我叫刘宝利。她这是什么情况？有病史吗？”

“癫痫！她以前也发作过，但没这么厉害！”陈英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把掉在身上的药片指给刘宝利看，“药带了，刚喂不进去！”

刘宝利医生俯身，动作专业而迅速地检查了一下郭颖慧的瞳孔和脉搏，对空乘和陈英辉说：“帮忙，先把她的体 位调整一下，侧过来，对，保持侧卧位，头稍微后仰，清理一下口鼻分泌物，防止窒息。”

在众人的协助下，郭颖慧被小心地调整为侧卧姿势。刘宝利医生持续观察着她的情况，并没有急于再次尝试喂药。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郭颖慧剧烈的抽搐幅度竟然开始慢慢减小，紧咬的牙关也松弛了一些，虽然意识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但呼吸听起来比刚才顺畅了些。

“好像……缓过来一点了？”陈英辉紧张地问，声音颤抖。

刘宝利医生点点头，仔细擦了擦郭颖慧嘴角：“嗯，可能是之前用的药物开始起效了，只是有个延迟。侧卧体 位也能帮助缓解。”他又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沉吟了一下，“在飞机这种密闭、气压变化的环境里，确实可能诱发或加重癫痫发作。不过我只是初步判断，具体原因不好说。”

他看向陈英辉，语气严肃地建议：“等下飞机后，别耽搁，立刻带她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查清楚这次发作这么剧烈的原因。”

“谢谢！谢谢您医生！太感谢了！”陈英辉连声道谢，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机舱里不知谁先带头，响起了一片 relieved的掌声，既是给那位及时出手的刘医生，也是为女孩转危为安感到庆幸。

空乘人员也松了口气，拿来毛毯和温水细心照料。

陈默和李小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和庆幸。

“真悬啊，”李小凤低声说，“幸亏这飞机上刚好有个医生。”

陈默点点头，目光掠过那边已经平稳下来的郭颖慧和仍在细心观察的刘宝利医生，沉声道：“是啊，不然这姑娘今天可真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