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我的不对。

　　谷二拉了拉我的衣袖。

　　这时，我才从愣神里头走出来。

　　深呼吸一口，平复下那些钱给我带来的心里冲击。

　　刚准备去那张斗牛的桌子好好看看赌场养着的老千手里有多少斤两的时候。

　　集装箱的门被人推开。

　　一个大竹篓被人给拖了进来。

　　“吃饭了。”

　　两个原先在外头的黑衣壮汉，此时正弯着腰在竹篓里找着什么。

　　壮汉的大喊，让赌场原本的嘈杂声音微微减弱一些。

　　随着壮汉拿起一个盒饭放在手里。

　　我和谷二还有些纳闷。我看了看手表，那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

　　“这地方还发盒饭？”

　　谷二问着我。

　　“不可能，你看那桌人基本没动静。”

　　我朝着之前玩过生肖的那张桌子努努嘴。

　　很多人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又毫不在意的转过头去。继续赌钱。

　　“两百一份，要吃的赶快。”

　　壮汉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但是，走上去交钱拿走盒饭的几乎寥寥无几。

　　我仔细看了看那些随意蹲在墙角狼吞虎咽得赌徒手里的盒饭。

　　寥寥无几的几块肥肉。

　　再加上一些白菜。

　　这两在山下卖五块都得被人扇嘴巴子的盒饭，到了赌场摇身一变，成了每份两百的天价玩意。

　　“饿不饿？”

　　我回头看了看谷二问到。

　　“饿啊， 不过我是饿，不是傻，那玩意卖我两百？我昏头了？”

　　谷二对那盒饭的态度嗤之以鼻。

　　赌徒们不饿吗？

　　不见得吧。

　 但大多数人和谷二包括我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

　　我宁愿用那两百再在赌桌上博一博，也不乐意买一份这种盒饭送进嘴里。

　　赌场里头，除了免费的二手烟，其他都要钱。

　　“老刘，你不是早就嚷嚷饿了？盒饭来了。正好你今天小赢一些，不弄份吃吃？”

　　“滚蛋，我宁愿下山回家吃。饿着就饿着。要不是东山那边没开张，我会来这？”

　　斗牛桌上的两个打风的赌徒，此时正站在我们身边。

　　他两的对话，引起了我和谷二的注意。

　　东山是靠近我家那边的一个乡村。

　　我记得以前那地方有个伐木场。

　　但是从赌徒嘴里，好像东山同样有着和这地方一样的赌场。

　　我从人群中挤过去。

　　装作和他两一样的赌徒，对着里头张望着。

　　“大哥，东山那咋了？”

　　我递过去香烟。

　　“面生啊，老弟？之前来过？”

　　赌徒是个中年男人，大大的啤酒肚，并没有急于接烟，而是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我。

　　这种突兀的搭讪，自然会引起赌徒的警觉。

　　“刚从深圳回来，朋友带我上山来的，之前在东山玩过，我昨天还去了一趟，正纳闷呢。”

　　也许是我平静的脸色并不像装出来的。

　　啤酒肚打量了我一下之后，接过我手里的香烟。

　　叼在嘴里也不点燃。

　　“东山那上个月被扫了，特娘的。现在全县城就这一个地方了。不然老子才不来这。”

　　啤酒肚愤愤不平的开口说道。

　　谷二很有眼力见的替啤酒肚点着烟。

　　“给大哥“上火”。包杀庄家。”

　　赌桌上替人点烟也叫“上火”，是个祝人赌运好转的吉利话。

　　赌徒对于这种祝自己时来运转的吉利话自然来者不拒。

　　谷二的“上火”顿时让啤酒肚喜笑颜开。

　　拍了拍谷二的手臂，转过头又对着赌桌发狠。

　　“哥，东山。”

　　“是咱们那的那个？”

　　挤出人群之后，谷二小声开口。

　　“县城里头好像除了咱们那，再没第二个东山了。”

　　“是不是，今天下了山去一趟就知道了。”

　　我同样对刚刚出现的东山，充满了兴趣。

　　我们在那个最大的集装箱里头，转了一下午。

　　每把的赌注都控制在五百以内。

　　生肖，斗牛，搬筒子。

　　除了最里头两桌炸金花实在是混不进去。

　　这三个桌子我们轮流转着下注。

　 有输有赢。

　　输了和其他赌徒一样猛拍大腿，叫骂该死的运气。

　　赢了，则喜笑颜开的拿走红票。

　　一直待到下午六点。

　　这场戏也差不多到火候了。

　　我和谷二才推开集装箱的铁门。

　　在密不透气的集装箱里头待了一下午。

　　二手烟都熏得我喉咙直痒痒，太阳穴都突突的跳着疼。

　　站在门口，冰冷的山风一吹。混着鼻腔里头的烟味，从鼻子一路冲到天灵盖。我和谷二好好打了几个喷嚏才感觉脑子清醒点。

　　打完喷嚏。

　　我和谷二面前就已经出现了举着手电筒的黑衣壮汉。

　　手电光照得我两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了？两位老板？”

　　话虽然很客气。

　　但是那手电则半点挪开的意思都没有。

　　“周涛呢？我们玩够了，下山下山。”

　　“特娘的，在里头熏腊肉一样，熏得老子脑壳青疼。”

　　我和谷二摆着手。

　　“行，你两等会，我去叫涛 哥。”

　　如果说之前车上，周涛的话还让我有些不确定。

　　此时面前的黑衣男嘴里的“涛 哥”则让我百分百把握确定，这周涛和赵义，就是这赌场的“码仔。”

　　过不了一会儿。

　　周涛就小跑着出现在我两面前。

　　“冯哥，二哥，打完了？”

　　“战况如何？”

　　我和谷二推开周涛递过来的烟盒。

　　“赢了点，不多，三四千吧。”

　　“快走吧，妈的，要熏吐了都。”

　　我和谷二紧接着开口。

　　随着黑衣壮汉拿出个对讲机在手边说了句话。

　　还是那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出现在漆黑的山路上。

　　“冯哥你们手气真不错啊，第一次来就赢钱！”

　　周涛坐在副驾，转过头来跟我搭讪。

　　我从塑料袋里头摸出四百。

　　递给周涛两张。

　　再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

　　“老板赢大钱！！”

　　顿时，又能听见周涛和黄毛男孩嘴里的吉利话。

　　“赵义呢？”

　　下车时，我突然冲着周涛问到。

　　周涛好像也并没想到我会开口问赵义。

　　有些措手不及。

　　支支吾吾了一小会，才用在上头玩牌这话打发走我的问题。

　　再拿两百从马叔那换回来皮包和手机，以及一句吉利话。

　　我们才坐上了周涛的宝马，启程回县城。

　　我看着后视镜里头不断远去的矮山。

　　有些好笑得觉得，那地方，真就除了空气不要钱，连句吉利话也要付钱。

　　看着周涛远去的红色尾灯。

　　我拉着谷二进了饭馆。

　　“待会别开那辆奥迪，开咱们之前那辆。吃完饭，我两去趟东山。”

　　“看看东山又是个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