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魁的魔鬼式训练的三个月里头。
折磨我的,不只是那根扎我虎口的大头针。
扑克练完之后。
还有骰子和麻将,还有牌九。
骰子的千术只有两种,一种听点数。
一种丢点数。
丢其实还好。
考究的是熟能生巧的手腕腕力,以及骰子的高低控制。
刘魁会拿个瓷碗,说个点数。
一直扔,扔到我能十次里头有九次成功扔对。这个可以用练习数量去活活堆起来的经验控制。
再加上如同“开窍”一样的偶尔明悟-“哦!他妈的,原来是这样。”
千万次的练习之后,骰子就跟手指头似的。
固定的高度,固定的腕力把握,基本十把里头能扔对九把,这也就成了。
但是听点数,这个非常折磨人。
那些电视剧里头,或者电影里头,那些主角,好像动动耳朵就行。
就跟有个透视眼一样,筛盅里头几点看得明明白白。
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么天赋异禀的老千圣体。
但是我很确定我不是。
刘魁训练我的听点数的方法,简单且粗暴,是一种古法。
人有五感。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这些是咱们去接触世界的方法。
当有五感缺失之后,剩下的五感就会加强。
这也是为啥有些盲人听觉或者嗅觉很厉害的原因。
刘魁的地下一层里头有个圆形的房间。
我被绑在最中间的座位上。动都不能动的那种。
眼睛被黑布蒙上。
接下来,整个房间会极其安静。
所有声音好像都离我远去。
一直半小时左右,我确实适应了那个房间和眼前的黑暗之后。
房间的天花板上,会随机的掉落水珠。
我需要准确的说出那滴水珠砸落的位置。
等我能没有任何差错的说出水珠砸落的位置之后。
水珠就会变成,白纸。
白纸再变成缝衣针。
缝衣针再变成骰子。
当视觉被屏蔽之后。
我的心底会慢慢的产生一种恐慌。那种无法知晓身边事情,就像个植物人一样的处境,会让心里莫名的充满恐惧。
那种恐慌逼着我的耳朵成为一个巨大的收音器。用尽全力的去捕捉每一个发出的声音。
等到针尖掉在地上那轻微的声响在我耳朵里如同放鞭炮一样。我就能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我取下眼罩,刘魁在筛盅面前放下一个声音调大最大的收音机,逼着我在噪音的环境里头去听筛盅。
什么时候我仍旧能捕捉到筛盅里骰子敲击的声音。
那些骰子上因为点数而不同的孔洞,发出的特定的声音之后。
我的骰子才算出师。
学习这些东西时有多痛苦。
在赌桌上的收获,就让我多高兴。
“运气好!运气好!哈哈哈,今天我肯定能赢钱。”
我高举着手里剩下的一千四。冲着四周的赌徒高声大喊。
虽然说压中老鼠这事的概率很小,但是总还是有的。
所以,四周的赌徒和荷官,眼里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该有的怀疑目光。
眼神里只是,嫉妒,羡慕,以及一些小子运气真好的神色。
“还玩不玩?磨磨唧唧的,人老板运气好,买的中。”
“买定离手,买多少赔多少。搞快点。”
荷官很不耐烦的摇晃着筛盅。
里头骰子敲击的声音和嘴里的话语一样催促着仍旧在感叹的赌徒。
“这把买啥,老弟?你运气好,帮老哥选选。”
身边的高个赌徒,微微推了推我的肩膀,凑过来小声问道。
“我上哪知道去,我买猴吧。”
除了高个,我身后还有几个赌徒,同样拿着钱,侧着眼睛看着我。
我无奈的耸耸肩膀,在猴那格里头拍下两百。
赌徒有一种很奇怪的“领头羊”心理。
特别是赌场里头追概率的赌局。
澳门的“追长龙”,和眼前的“买生肖”。
当有人运气好,确实买中之后。
就会有人觉得可以跟着这个人一起买。
高个赌徒学着我放下钱之后,还有几个赌徒连忙一起放下。
我可不想让自己成为人群焦点。
筛盅被荷官掀开之后。除了蛇以外所有的钱都被荷官收走。
又是一阵遗憾和怒骂声。
我连拍脑袋。
“哎呦,我刚其实想着蛇来着。但是我这人就是喜欢猴子。草了。”
撂下这话之后,我拉着谷二转身挤出人群。
我还不想这么快被人记住。
再压中两把,那些赌徒把我真当“运气风向标”。对我接下来的观察赌场会有不少麻烦。
“你看清楚了?就这张桌子一局大概多少流水?”
我和谷二挤到最边上的角落,一张小木桌上放满了瓜子。
我随手拿起一把,磕着瓜子问道。
“两三千吧。”
谷二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眯着眼睛看着仍旧攒动着人头的赌桌。
“放钱,开筛,收钱。加起来两分钟都没有,两三千的流水就进账了。”
“特娘的,这钱好赚的很啊。”
我由衷感叹。
“哥,其实这张台子上限就在这了,你仔细看那张桌子上的人就知道了。”
谷二摇着脑袋,示意我仔细观察。
“其实那张台子什么玩法,很多人一想就明白了,那边上站着的,都是点村里的懒汉,混混。”
“他们也赌不起大的。只能玩玩这种看似依赖运气的赌局。”
谷二的见解,有时候确实一针见血。
仔细看着那张桌子上赌徒的打扮。
破洞的夹克。
领口已经发灰甚至破了几个小洞的保暖衣。
再加上树皮一样的双手。
和我爹一样,都是卖力气求活路的村里人。没啥文化。
“嗯,但是这张桌子,一天的流水仔细算一下,其实多得吓人。”
我拉着谷二走到赌桌后头。转过身打量着荷官脚边的黑色塑料袋。
那种巨大的,装工地垃圾的黑色结实袋子。
足足半人高,水桶粗的袋子。
此时接近装满。
里头塞满了红票。荷官的两只手,仍旧抓着红票往里头用力塞着,塞完之后还不忘用力按了按。
而桌子底下,还有两袋已经被系好口袋的塑料袋。正被荷官用脚顶在桌子底下。
“特娘的,要是咱们能开赌场,还冒着被人砍断手的风险出千干啥?”
看到那几个袋子的模样,我呼吸猛然急促。
死死捏着口袋里的烟盒。
那些让我们绞尽脑汁,冒着风险做局得来的钱。
可能还顶不上这个用集装箱搭建起来的简陋赌场一个星期的流水。
那种挫败感,差距感。
以及那些如同垃圾一样被塞进塑料袋的红票。
让我心里突然十分愤怒。
我恨不得变成电影里的超人。
把赌场洗劫一空。
把那些红票全都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