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这件事，本钱才是最大的底气。

　　别看桌子上的赌徒咋咋呼呼，一脸看不起人的模样。

　　但我真把那沉甸甸的塑料袋摔在桌上的时候。

　　他们反而变得有些尴尬。

　　似乎看出了桌上有些浅淡的火药味。

　　周涛连忙凑过来打着圆场。

　　“人都到齐了，各位老板开张赢钱吧。我叫庄家过来。”

　　说完之后，周涛快步跑出集装箱。

　　“冯老板看着年轻，但是实力还是够得很哈。”

　　说话的是被周涛叫做周老板的胖子。

　　脖子上一串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长着一双大小不一的三角眼，正眯成条缝看着我。

　　“钱这东西，跟年龄有关系？”

　　我咧着嘴，递过去香烟。

　　“人冯老板年轻有为开服装厂的。跟你周老板那烟酒店能一样？”

　　李总轻轻推开我递过去的烟盒。摆手表示不用之后，笑着对周老板开口。

　　正说着话。

　　一个带着眼镜的白净年轻人推开门。握着一副扑克，快步走到我对面一屁股坐下。

　　身后还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壮汉，提着两黑色塑料袋放在桌上。

　　扒开之后，是四摞很高的红票。看得我呼吸一滞。

　　无论什么时候，我见到红票，都会变得十分渴望。

　 年轻人环视我们一圈之后，露出个微笑开口。

　 “各位老板不好意思，久等了。”

　　“老子来得最早，麻麻的，等了个把钟头了，小戴就别他妈废话了。开始。”

　　最里头的吴总虽然不敢再对我叽叽歪歪。但是对这个白净的庄家可没什么好态度。

　　打火机急促敲在桌面上跟催命似的。

　　“不好意思，吴老板，验牌验牌！”

　　被叫做小戴的年轻人脸上笑容不改。

　　一副崭新的扑克，被摊开放在桌上，扑克间的间距控制得非常好。

　　铺在桌面上跟个扇子似的。

　　这一手露得十分漂亮。

　　“老板们验牌，今天有位新老板上桌，那我还是多个嘴说下规矩。”

　　“定庄，一千底，五千封。”

　　“这张台子我后头托二十万本钱，各位老板有本事把我赢光光。我也好早点下班。”

　　小戴手指头敲着桌面，说着暖场的客气话。

　　听到“早点下班”我们几个也确实被这客气话逗笑了。

　　我知道，庄家小戴嘴里的规矩，主要是对我说的。

　　仔细把扑克记在心里之后。

　　我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没问题的话，咱们这就开始了。”

　　“虽然我和各位老板玩过这么多次了，但这上钱的规矩我还是得多个嘴。”

　　“发牌之前上多少是多少，只要这牌一发，就改不了了哈。”

　　“一千。”

　　“吴总今天这么秀气？我两千吧。试试水。”

　　“五千。开局就得杀庄家锐气。”

　　三角眼的周老板有些迫不及待的甩出早就数好的五千块钱。

　　我并不知道小戴这位庄家手里有没有活。

　　第一把，丢出一千就当试试水了。

　　“冯哥，切牌。”

　　看到我们几个身前确确实实摆好赌注之后。

　　小戴才举着几乎快被洗出花来的扑克，让我切牌。

　　我看着周老板身前那摞比我们厚出一截的筹码。

　　以及我也想看看，庄家输钱之后，是个什么应对方法。

　　我给周老板切个顶天的大牌玩玩。

　　“各位老板，闲家先开牌，庄家定生死。”

　　“有点亮点，没点亮花牌。”

　　小戴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动自己手牌。

　　而是双手搭在木桌上，仔细的看着我们一张一张亮出来的扑克。

　　“买个三，买个三！”

　　吴总身前摆着四张牌。嘴里不断念叨着。

　　7 4 9 7

　 最后一张扑克被他抓在手心里头，就像拿着个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掌心错开个缝隙，睁着一只眼睛努力往里头瞧。

　　嘴里不断高喊。

　　“妈的，2。也行。牛九。”

　　吴总长长呼出一口气。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

　　拿着打火机把叼在嘴里半天的香烟点燃，舒服的抬起头对着头顶吐烟圈。

　　我很早就已经亮完点了。

　　一个牛四的牌面。

　　但是对于早知道庄家没牛这个结局的我来说，大小足够了。

　　既不会像周老板那样引人注意。

　　也让自己有一千进账。

　　李总的牌不大。

　　5 5 10 8

　　满怀希望的一把把最后一张掀开之后。

　　“操 了，吴胖子你念个屁的三。把你家那张三跑我这儿来了。”

　　牛一的牌面，让李总对着吴老板出声抱怨。

　　“拉不出屎怪茅房？滚蛋。”

　　两人虽然嘴上不怎么客气，但是语气并没有当真。不过是熟悉赌徒桌上的玩笑话罢了。

　　本来他两还有说有笑来着。

　　但是周老板面前第四张花牌被亮出来的时候。

　　他两不自觉的闭紧嘴巴。

　　连同庄家一起，都死死盯着正微微掀开最后一张扑克的周老板。

　　“老子说了，第一把就得杀庄家。操 你的吗。”

　　本来十分安静的周老板，突然一声大吼。

　　拿着最后一张扑克的手猛地对桌上一砸。

　　最后一张扑克在光滑的木桌上溜出老远。

　　一直撞到庄家身前的红票才停下。仍旧是个花牌。

　　“你麻麻的，周老板今天火这么旺？”

　　“上来就搞个五花？”

　　李总瞪大了眼睛，用手扒拉了周老板面前的扑克一下，似乎在确认。

　　“这第一把庄家亮不亮点都没意义了啊，周老板那必赔了。”

　　“五花牛，五倍，两万五就这么出去了。”

　　“我搞个牛牛好像也吃不够啊。别急，其他老板等我通知。”

　　面对桌上已经确定了两万五的赔钱之后，小戴的脸色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拿起扑克一张一张的放在桌上掀开。

　　“9一张”

　　“9一张”

　　“8”

　　“J一张。”

　　“这他吗就难配啊，这得来个三，吃三家。”

　　这次，除了已成定局的周老板。

　　我们三都不自觉的凑近脑袋。盯着还没掀开的那张最后的扑克。

　　“妈耶，这来个6。”

　　随着庄家的开牌，这第一局总算尘埃落定。

　　9 9 8 6 J。

　　“没牛，J大。开仓放粮个个有钱拿。”

　　“吓死老子了，老子就拿个牛一。没想到庄家第一把能干出个没牛。哈哈哈。”

　　最开心的自然是拿着牛一牌面的李总。

　　率先从庄家手里拿走两千的红票。

　　牛九三千。

　　牛一两千。

　　牛四一千。

　　五花牛两万五。

　　这第一局，就让庄家赔了三万一的赌注。

　　看着那瞬间少了一大半的一摞红票。

　　庄家开始了收牌。

　　“哎哟，早知道我也大点放了，听周老板的，第一局杀庄家。”

　　吴老板拍着大腿。

　　我没去理赌徒的马后炮，

　　而是盯着庄家收牌的那双手。

　　当小戴微微弓起双手手掌，卡住两张扑克的时候。

　　这个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庄家。

　　内心还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