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太阳下山。

　　一直到路灯亮起。

　　我想着谷二的话，感觉确实少了李四和老梁之后。

　　光我和谷二两人，真有些捉襟见肘。

　　就李四那打听消息的能力，这李手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人，早门清了。

　　店门口才缓缓停下一辆丰田车。

　　从车上下来的李老板握着手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声音极大。

　　隔着条街也能听到。

　　“我这不是在凑吗？大不了这古董店我给卖了，生意不干了，把钱给你补上。”

　　说完之后一边握着手机，一脚用力踹在店门上。

　　我把脚下的皮包提起。

　　推了推因为过度“劳累”睡在座位上的谷二。

　　一起踏进古董店的店门。

　　眼前的店面里头，说是古董店，不如说是杂货市场。

　　迎面就是一个许多格子组成的货架。

　　上头贴好了价格标签。里头摆着一些看上去就假得不行的瓷器。

　　“我说了，就这两天，别急。”

　　正在柜台里头打着电话的李老板头都没抬。继续对着手里的电话较劲。

　　我站在柜台外头，都能听到电话那头的怒骂声。

　　“要什么自己看，不讲价。”

　　“哟，冯老弟？”

　　似乎是感觉到了店里来人，李老板微微抬头指着货架对我说道。

　　等看清我的脸之后，才惊讶的走出柜台。

　　“老弟也玩这些？”

　　李老板急忙挂断电话，扯起个笑脸看着我问道。

　　“李哥说笑了，我不玩这些东西，看不明白。”

　　我费力的提起手里的皮包，一把甩在柜台上。

　　“我是来谈个生意的。”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因为我知道，我那些拙劣的人生经历表演，在这些岁数比自己大得多，见识比自己多得多的人面前。

　　除了令人恶心的惺惺作态，其实半点用处都没有。

　　阅历就是阅历。这种必须用时间堆积起来的见识，半点假都做不了。

　　一眼就能看穿。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直接步入主题。

　　皮包砸在柜台上发出的沉闷动静。以及我故意拉开一半，能露出里头红票的拉链。

　　让李老板的眼睛立马眯成一条缝定定的看着我。两只手不住的磨搽着柜台台面。

　　“冯老弟来做什么生意？要带这么重的见面礼？”

　　“先是第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山上给你，或者说给你姐夫多少钱？”

　　我拉开皮包拉链。

　　开始往外扔钱。

　　一摞接着一摞。

　　等到桌面上堆着十摞的时候。

　　我才停下。

　　如此简单直接的问题，以及我这么野的路子。

　　显然让李老板措手不及。

　　盯着桌上的钱，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李哥不急，咱们想清楚再回答。”

　　“我刚刚听你电话里头好像财务上出了点难处。说不定，我能帮你一下。”

　　谷二很有眼力见的给我拖来一个木凳，让我坐在柜台对面。

　　李老板摸了摸桌上的红票，然后如同触电般缩回手指。

　　一手拄着桌面。歪着脑袋对我开口。

　　“冯老板到底是个什么路子？这么野。”

　　“年级也小，总不可能是上头来的人吧。”

　　李老板的话，让我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话里意思也很清楚。

　　他有点怀疑我是警皮子。对我的称呼不自觉的又回到了那个略显生疏的“冯老板。”

　　“我要是警皮子能跟你说这么多废话？还跟你做生意？”

　　“一个问题而已，十万价格不便宜了，我是真想和你交个朋友。”

　　对于李老板的脑回路，我有些好笑的开口反驳。

　　推了推面前的红票。让它们和李老板之间的距离再近了一些。

　　“不固定，有时候年底能给得多，有时候给得少。”

　　“多的时候一百万也有，少的时候就二三十万。”

　　纠结了一会之后，那些红票还是击穿了李老板的防线。

　　他一把按住面前的钱，嘴里的话就跟烫嘴似的，语速特别快的对我开口。

　　“李老板，得说实话哈。不然这生意咱们可谈不下去。”

　　我对李老板的话十分纳闷。

　　我仔细算过。

　　先不说那些吃人的什么“二级台子”。

　　就大厅里头的那几张桌子，那次所能见到的火爆程度，能带来的流水其实就有些可怕。

　　相比起来。就这点“香油钱？”

　　于是我第一时间内心里头充满了怀疑。

　　一把拍开李老板按住钱的手。

　　“我也不是没上过山玩过，就这点香油钱？糊弄鬼都糊弄不过吧？”

　　“嘿嘿，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山上除了打点的香油钱，里头还养了那么多人呢，吃喝拉撒不得钱？”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李老板搓着手指脸上十分不耐烦。

　　“行，李老板的话我姑且先信着。”

　　“接下来还有第二个生意。你要是乐意做，这皮包里头的钱都拿走。”

　　对于李老板的话，我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也只能先信着。

　　打听清楚这个“香油钱”之后。

　　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和李老板的姐夫，也就是那个治安大队队长见一面。

　　“香油钱”这东西，不只是山上有。

　　我也有。

　　李老板先是把皮包拉链彻底拉开。

　　斜着眼睛往里头瞄了一眼。

　　然后立马坐直身子。纠结了半天之后，才推了推皮包对我开口。

　　“冯老板，这么多钱的生意，我怕把自己淹死。”

　　“你得先告诉我，你特娘的到底是干嘛的？”

　　“服装厂老板？得了吧，你要不是捞黑钱的，我把脑袋剁了放桌上都行。”

　　不是所有人看见钱就会失去理智。

　　至少面前的李老板不是。

　　他看着我嘿嘿的笑着。语气里要多笃定就有多笃定。

　　“你管咱们干嘛的？拿钱做事就行。”

　　沉默半天的谷二似乎很不爽李老板的态度。

　　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我想跟山上一样，开个摊儿。赚点钱。”

　　我拉了拉谷二的手臂。

　　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打算。

　　“那不好意思，这条线，你搭不上。”

　　“就你开口说的这个话，要是被刘刀子听到了，你今天晚上就得沉进湘江河。”

　　本来还笑嘻嘻的李老板，听完我说的话之后。

　　猛地站起身，对我连连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