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站在食堂那个用来进出的门边。

　　垫着脚看着赌局的情况。

　　明哥当然不会答应这种高利贷。

　　不过，秃头男人半点不着急。

　　手里把玩着扑克。

　　一副明哥不签借条，这赌局就不开始的操蛋模样。

　　但是确实，秃头男人此时就是占礼的那方。

　　急的明哥满脑门汗。

　　过了一会，牌桌上的工友们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催促着明哥签字。

　　“签了吧，输了也没办法，咱还得玩呢，明哥签了算了。”

　　“就是，我还输了四五千呢，等着赶本呢，签了得了，别耽误咱继续。”

　　平日里好言好语的那些工友，此时全然抛弃那些牌桌下的友情。

　　一个个的只顾着让明哥签了了事。

　　“两千嘛，不多的啦，明哥。”

　　明哥焦头烂额的模样，让我看不下去。

　　其实当我知道明哥差台面两千的时候。

　　我已经把钱数好了。

　　只不过，我更想看看，赌桌上的人会有哪些变换。

　　这对于我当老千的帮助很大。

　　老千真正的学问不在桌子上。

　　桌子底下的人性，才是大学问。

　　二十张红票，丢在秃头胖子面前。

　　“老弟，你咋来了？”

　　明哥对我这个救星的到来十分错愕。

　　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知道今天明哥开支，老规矩肯定在这啦，我来给你当福星的。”

　　我心里有些盘算。

　　“这两千块钱，下个月我还你哈，多谢了老弟。”

　　不用挨上高利贷。

　　明哥自然高兴的很。

　　拉上我就要走。

　　“输完了？”

　　“妈的，今天的手气是真背啊，没吃上一把庄，气死老子了。”

　　我拉住明哥。

　　明哥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信封。

　　“福星来了还走啥，干。今天算老弟投资，赢了咱两对半分。输了算我的。”

　　我将剩下的八千块钱在明哥眼前晃了晃。

　　本来输光了想走的明哥，果然在这八千块钱的红票诱 惑下，又重新坐回座位。

　　“不好吧，老弟，你也是辛苦钱。”

　　虽然明哥嘴里这么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把凳子挪近赌桌。

　　看得让人有些好笑。

　　赌徒都一样。

　　任你赌桌下是心善也好，和气也罢。

　　到了赌桌上，都变成了一只只对钱有着填不满欲 望的恶鬼。

　　“行了，你倒是有个好老弟。你还玩不玩？”

　　秃头男人到嘴的肥肉跑了，脸上没什么好模样。

　　很不耐烦的打断我和明哥的叙旧。

　　“玩！咋不玩？”

　　我抢先开口。

　　我知道，今天就是我报答明哥的时候。

　　过了今天，以后明哥是继续当烂赌鬼还是好工长，对我来说没半毛钱关系。

　　“老弟说玩，那肯定得玩，来！发牌，继续。”

　　明哥哈哈大笑。

　　他工资加上我刚刚扔的两千，拢一起输了一万来块。

　　赶本的心思比天大。

　 “大点儿干，早点散，妈的，来个五百试试水。”

　　切牌完毕。

　　我知道是什么模样的牌之后。

　　信心十足的丢出五张红票。

　　刚刚结束每把少说一万来块赌注的炸金花。

　　我对这种斗牛其实提不起兴趣。

　　牌，只有越打越大。

　　从没有越打越小的。

　　那种对比起来弱得不行的刺激感，让我急的发狂。

　　早知道牌局是什么模样的我。

　　有些无聊的站在明哥背后。

　　我只用做一件事。

　 放钱。

　　当然，我也不会完全避开庄家大牌。

　　五百变两千。

　　五百赔一千。

　　我娴熟而小心的控制着每一把的输赢。

　　平衡着桌面上可能让别人升起的疑心。

　　我的到来，好像真是明哥的福星到来一样。

　　本来手气极差的明哥。

　　靠着压对几次之后。

　　手里的红票又鼓起来不少。

　　秃头男人作为庄家。慢慢坐不住了。

　　“妈的，下庄下庄。”

　　又是一把吃二赔三的溃败之后。

　　秃头男人搂着比原来少了一半的红票，脸色铁青的叫嚷着下庄。

　　“这就下了？我以为你多厉害个人物呢。”

　　我当然不会让他跑了。

　　刚刚这人的嘴脸我可还帮明哥记着呢。

　　明哥手里回来的钱目测也才四千来块。

　　而我想的，是让那秃头男人全给吐出来。

　　所以，我用言语架住秃头胖子。

　　一边丢出两千块钱。

　　“来把直杀嘛，跑啥？”

　　这个直杀其实我并没把握。

　　还没到发牌的时候。

　　接下来，庄家什么牌，我什么牌，都是未知数。

　　但是我就是想来一把略微刺激一点的。

　　我又比明哥他们好到哪里去了呢？

　　说到底，我同样也是个走钢丝的赌徒。

　　直杀的话一出来。

　　庄家的脸色立马很不好看。

　　包括明哥，同样一个劲的拉着我的衣袖。

　　试图让我冷静一些。

　　我想不出千，纯靠运气来一场赌博。

　　手里有着十万巨款的我，根本看不上那一两千的钱。

　　根本忘记了，前两个月。饭都吃不起的窘迫模样。

　　“嘿嘿，我不接，我又不是傻子。”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秃头男人怂了。

　　在斗牛桌上，这种直杀规矩简直铁律一般。

　　我从没见过有人拒绝。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铁律被打破。

　　还没反应过来。

　　“谁当庄？妈的，老子没钱了，跳庄。”

　　原来坐在秃头胖子下家的赌徒，此时按规矩应该轮到他当庄。

　　但是他只是无力的挥了挥手上不足两千的赌注。开口跳庄。

　　明哥也面露难色，桌上大部分赌注，都被秃头胖子收走。

　　所以桌上一时间没人愿意开口接话。

　　“都没人来？我来当一次试试呗。”

　　本来还在因为秃头胖子拒绝直杀的遗憾里的我接过话头。

　　之前一直跟在明哥身后唯唯诺诺，只能四处打风的老弟。

　　此时主动要求坐庄。

　　这份差距，让桌上认识我的赌徒都有些恍惚。

　　“明哥，让我坐坐试试，和你们玩这么久的牌，还没当过庄呢。”

　　“老规矩，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我拍了拍明哥肩膀。

　　坐上明哥凳子的我，也接过了这场牌局。

　　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这场牌局，我准备放开一点手脚。

　　熟练的洗牌。

　　“放大赢大，放少赢小。赢了别笑，输了别叫。”

　　从这个赌桌上学来的赌桌切口从我口里说出。

　　“庄家牛六。”

　　“妈的，开仓放粮，都有都有。”

　　第一把，我给他们统统发了大牌。

　　看着他们迫不及待的向着桌上红票伸手。

　　今晚我的另一场赌局，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