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动手的老梁。

　　我很想知道，他们想干嘛？

想要我的钱？

　　已经在桌上了。

　　他们拿走就行，本就是我输掉的，活该他们拿。

　　但是他们还在喋喋不休的给我说这些？

　　那想要的，就不只是钱了。

　　很快，我有些慌乱的神情就恢复过来。

　　原本有些发抖的腿，此时也不抖了。

　　“想不想赚大钱？”

　　对面八字胡男人，看到我这么快的平静，眼里有些欣赏的意味。

　　“赚钱谁不想？”

　　我当时心里已经破罐子破摔。

　　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给你两条路，这钱我们不要你们的，明天之前，滚出广东。这儿是爷们几个的聚宝盆。”

　　“都是蓝道上的，我也不想把事做绝，就当我们没见过，你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们的独木桥。”

　　“第二条路，让你小兄弟回去，和我单独聊会儿。可能我发发慈悲，真带你赚大钱。”

　　八字胡男人说完重新坐下，拿着手边的茶杯，开始喝茶。

　　似乎半点不急我做决定。

　　老梁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知道他的意思。

　　拿钱，走人。

　　但是我是老千。

　　没有老千对赚大钱这个三个字有任何抵抗力。

　　“多少钱？”

　　我试探性的开口。

　　而八字胡男人也不啰嗦。

　　直接比了五根手指。

　　“一单生意，五十万。”

　　五十万，不止让我愣在原地。

　　连老梁转过去的身子都僵了一下。

　　“让你的小兄弟出去一下，我单独和你聊聊。”

　　八字胡男人使了个眼色。

　　瘪仔 他们一行人立马消失在包厢里。

　　我让老梁放心。

　　我想听听，什么生意能值五十万。

　　“我叫刘魁，是个大老千。”

　　八字胡男人的介绍十分直接。

　　也是这时候，我才真正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脸。

　　一幅十分平凡的模样，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长相。

　　但是那双眼睛，亮堂得很。

　　直直的看着我，让人心里发毛。

　　“什么叫大老千，你这种半路出家的，可能不懂。”

　　“你是上桌的，我是做局的。”

　　老千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类似我这种，上赌桌，通过各种手法来赚钱的。

　　在刘魁嘴里，这种是最低级的老千。

　　一个劲的往现成的牌局里头凑。

　　跟乞丐似的，四处找吃食。

　　而另一种，就像刘魁一样。

　　手上照样有手艺，但是极少上桌。

　　他们只负责做局。他们拿捏人性。

　　以各种想象不到的方式，让那条“大鱼”进入他们早已布好的陷阱。

　　“你替我做件事，做成了，五十万你拿走，以后我就是你的蛇头。我带你赚钱。那些牌桌上的手艺，你放心，我会的，我都教给你。”

　　“做不成。十万给你，你滚蛋。从此之后不要出现在两广这块地方。要是再在这一亩三分地遇上你，我保证卸你两条胳膊。”

　　刘魁的眼神徒然变冷。

　　看向我的时候。

　　我仿佛被一条滑 腻的毒蛇从脚脖一路缠上脖颈。

　　那种骨子里的阴冷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做什么事？”

　　“为啥是我？”

　　我的回答同样简单直接。

　　和这种大老千，没必要绕弯子。

　　直来直往，互相省事。

　　“去赢一个大拆迁户。”

　　“至于为什么？因为我底下的弟兄们，都在这地方露过面。我需要个生面孔。”

　　“你会赌！”

　　“你会出千！”

　　“只是不够聪明而已！”

　　刘魁一口喝光茶水，用力的嚼着剩下的茶叶。

　　他嘴里的“不够聪明，”

　　确实非常挫败我的自尊心。

　　接下来刘魁的一连串话，让我知道我为啥会被发现。

　　欢仔和瘪仔一直盯着这边拆迁户这些个肥肉。

　　我表现的模样，就像个外地的臭暴发户。

　　于是，瘪仔动了心眼，连带着我这块肥肉，一起带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赌局。

　　只不过，同为老千，欢仔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手法。

　　欢仔想起团队接下来的赌局，刚好少了个生面孔，正愁得不行的时候。

　　于是并没有将我当场拆穿。

　　而是任由我赢走瘪仔和小白脸的钱。

　　在刘魁的指示下，这次的赌局就是专门为了我弄的。

　　全场，除了我以外，全是刘魁手底下的人。

　　一桌六个，全是老千。

　　刘魁要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才能决定要不要拉我一起。

　　而我的表现，在刘魁眼里，勉强及格。

　　输得起。

　　会观察。

　　会隐蔽自己。

　　只不过，容易上头。

　　这是刘魁对我的评价。

　　作为老千，容易上头这种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在正式让我加入他们之前。

　　他想再试试我。

　　“接不接？”

　　“我已经耐着性子和你聊了很久了。我的耐心已经消磨完了。”

　　刘魁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接！”

　　那五十万，我想要。

　　没有人不爱钱。

　　不过，我更想要知道，真正的老千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很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老千。

　　而刘魁嘴里，确实是一个机会。

　　所以我的回答毫不犹豫。

　　刘魁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

　　“三天后，会有人联系你的。”

　　“对了，模具厂那事不用担心，瘪仔在这边的面子够用。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刘魁走之前还不忘把我的赌注丢回到桌面上。

　　整件事就跟做梦似的。

　　我按住桌上的钞票。

　　一直到老梁拍了拍我肩膀，我才醒过来。

　　“先回去再说。”

　　我知道老梁想问什么。

　　但是我还在好好消化今天发生的事。

　　实在没心情去解释刚刚刘魁说了什么。

　　打车回去的路上。

　　我脑袋一直靠在车窗上。

　　心里只感觉，莫名其妙。

　　要不是口袋里的黄色信封确实传来的厚度。

　　我真觉得在做梦。

　　赌局。

　　输钱。

　　被识破老千身份。

　　被一个自称大老千的人，丢来一个信封。

　　说要考验我。

　　这一连串的事儿，让我脑子一时间有些过载。

　　回到家后。

　　谷二和李四立马凑上来问今天的战果。

　　我轻轻推开李四。

　　拉上谷二去窗边吹风。

　　“我今天被人做局了。”

　　这句话让谷二目瞪口呆。

　　我将今天在包厢里的遭遇，仔仔细细的告诉谷二。

　　而谷二，也陷入了沉思。

　　“李四。你知道啥叫大老千吗？”

　　我没去管谷二，而是问起社会经验比我们丰富得多的李四。

　　李四拄着脑袋想了很久。

　　“我好像知道一点点，我之前打工的工厂里，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