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仔失败的赌局，成了我的结业考试。

　　刘魁领着我，在别墅外头，不停地转着圈。

　　第一次，我从刘魁的话里，听到了火气。

　　刘魁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石，开始说着欢仔失利的赌局。

　　对方是一个私矿老板。

　　刘魁做了很久的局，连钩子都甩出去四五个。

　　花了很多钱和精力，就是为了勾私矿老板上桌赌钱。

　　带上钩子用的时间。

　　这个局布了大半年。

　　但是，欢仔却搞砸了最后一步。

　　欢仔心急了。

　　让对方起了疑心。

　　那个准备好许久的赌局，私矿老板连面都没漏。

　　所以，前面所有的投入都成了打水漂。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指着我吃饭？”

　　刘魁说完之后，似乎好受一些了。

　　语气重新平静不带感情。

　　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而我，上哪知道去？

　　我只不过是一个跟着刘魁学了三个月的小老千。

　　那些天我都呆在地下一层。

　　对于刘魁的团队，当时根本没有什么了解。

　　刘魁好像也知道问我根本问不出什么答案。

　　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妈的！”

　　低低的骂了一句。

　　“你去，把这个局给收尾。如果你能做成。这个局，我就要个本钱。剩下的都是你的。”

　　“多少钱？”

　　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并没有多想，欢仔这个老练的老千都搞砸的局，到底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有多难。

　　也没有去想，一个起了戒备心的私矿老板，重新让他上桌是一件多么难如登天的事。

　　我在意的，是钱。

　　我脱口而出的问刘魁。

　　“哈哈哈，他妈的，你跟老子真的很像。”

　　“贪得不像话。”

　　“一千万，我只要两百万，剩下都是你的。咋样？”

　　刘魁似乎没想到我的提问，先是一愣而后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膀。

　　很简单的算术题，一千减去两百，还剩八百。

　　刘魁说的是我能赚八百万的赌局。

　　那个数字让我的贪心，就像个气球，瞬间被吹的鼓胀起来。

　　胀得我整个胸腔都在发烫。

　　“我来就我来。”

　　我脑子里当时就是那些闪闪发光的红票。

　　已经想验证自己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水平的老千。

　　答应的毫不犹豫。

　　欢仔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把那座私矿，和那位私矿的老板信息，一五一十的详细告诉了我。

　　我有个好习惯。

　　我喜欢用纸笔记下来所有的信息。

　　我不信任任何电子产品。

　　我坚信，用墨迹承载的文字，放在怀里，贴在肉上，比什么都靠谱。

　　一个上午。

　　足足四页纸。

　　“草了，那老东西，是个吃过见过的主。你自个多动动脑子，真别小看他。”

　　欢仔拿走我身前的烟。给自己点上。

　　猛嘬一口之后，才开口提醒我。

　　“啥意思？”

　　我接过只有最后一根的烟盒，赶忙给自己点上。

　　“那矿，传了两代了，那老东西他爹那时候就挣得盆满钵满。”

　　“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富二代。啥好东西都吃过玩过。”

　　“给你提个醒，别想着跟糊弄李笑那小子似的，糊弄那老东西。”

　　欢仔按熄了烟头。摆摆手就离开我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魁的风格影响。

　　从欢仔，到蓉姐，到我。

　　那栋别墅里的所有人，都不乐意说废话。

　　做事也直接了当的很。

　　下午两点。

　　我就被刘魁领到铁门那。

　　而铁门外头。

　　是谷二开着的红色suv。

　　三个脑袋从车窗里头探出来。

　　疯狂的对我挥着手。

　　“哥！！！”

　　谷二按着喇叭，老梁和李四高声对我喊着。

　　“你这几个朋友倒还不错。”

　　刘魁留下这句话，就转身回到别墅。

　　我被谷二和老梁架着上了车。

　　“我草，哥！想死你了！”

　　离开我的这三个月，他们三过得好像也不赖。

　　李四穿着一身黑色衬衣，抱着我肩膀哭得一脸鼻涕。

　　“得了，咱们不兴玻璃那一套。离我远点！”

　　我按住李四的脑袋。把他推得远远的。

　　顺着山路下山。

　　谷二和我说起了他们这三个月的生活。

　　“那些钱，我们都没动。”

　　“我觉得，那是锦哥费那么大力赢回来的，怎么用，得你说了算。”

　　谷二边开车边对我说。

　　这三个月，他们同样没闲着。

　　谷二和老梁，全把驾照考了。

男人嘛，谁不想摸摸方向盘。

　　本来谷二还是想着去摆摊赚点钱。

　　但是刚好撞上那几个月严抓市容市貌。

　　敢出摊，就有人来掀摊儿。

　　更别说谷二这事本来就沾点灰色。

　　真要让逮了，说不好还得喝茶。

　　三哥们断了口粮。

　　谷二这人又认死理，那些钱打死不让老梁和李四动。

　　又不知道我到底啥时候能从别墅里出来。

　　所以谷二又上了赌桌。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谷二脑子放得很灵光。

　　只打风。

　　赢了就跑。

　　小心谨慎的很。

　　一个足够小心的老千，还是能从那些赌桌上捞上不少的。

　　“你们是不是傻？那钱我都说了让你们用就得了。”

　　我一脚踹在谷二的椅背上。

　　谷二也不反驳，只是摸着脑袋嘿嘿的笑。

　　我记得我还特地嘱咐过不让谷二上桌来着。

　　我心里那些恼怒，很快就被久别重逢的喜悦冲走。

　　一路上，他们三的嘴就没听过。

　　吵得脑仁生疼。

　　不过，我能看出来。

　　他们三，每个人都是发自心底的替我开心。

　　当时对我最好的庆祝，就是大吃一顿。

　　别墅里啥都好。

　　就是那清淡到极致的饭菜。

　　说实话，我感觉跟流水线里头那水煮空心菜有得一拼。

　　嘴里咬着烤得油腻腻的大鸡腿。

　　我才感觉我的味蕾活了过来。

　　“接下来，咱们得跑一趟隔壁省。”

　　在烧烤店的包厢里。

　　我掏出了用来记录的笔记本。

　　“这单干成了，咱们就发达了，到手，得这个数。”

　　我比了比八的手势。

　　“八十？”

　　谷二连忙放下嘴边的肉串，期待的看着我。

　　“再加个零。”

　　我有些得意的开口。

　　看着他们因为这个报价而瞪得溜圆的眼睛。

　　“哥！我没听错 吧？八百？”

　　李四小心翼翼的拿过我手边的笔记本。

　　费力的吞下口水。一遍一遍的看着上面的笔记。

　　“嘿嘿，你还不信你哥？”

　　"妈的，这事要是干成了，一人分两百万，想买啥买啥。"

　　“回老家，给你爹妈都接出来，买栋大楼房。”

　　我拍了拍李四的肩膀。

　　吃着一块一串的肉串。

　　我们同时做着两百万的梦。

　　这种割裂到极致的现实和梦想。

　　却在我们刚干成五百万的充满信心的四个老千看来。

　　根本不叫个事。

　　我们一边搂着彼此的肩膀。

　　一边高高举起手里的啤酒杯。

　　仿佛，我们四个在，就没有干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