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走上前，拍了拍张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张老哥，你放心。我们这就去归还地珠，龙脉恢复了，这村子的水源和生机也会慢慢回来的，你不用多虑。”

“真的？”

张伯转过身，浑浊的老眼中，有了一丝光泽。

“真的。”老吴点了点头。

张伯再次老泪纵横，哭得肩膀直颤。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着屋里走去。

“等等，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不一会儿，他竟然搬出一个麻袋，里面装满了苞米碴子。

“这是我去年存的苞米碴子，你们带上，路上有粮吃。”

我们连忙推辞：“张伯，这怎么行，这是您的口粮，我们不能要。”

“拿着！拿着！”

张伯执拗地将麻袋往我怀里塞，“你们救了我们村子，这点东西算什么？拿着！”

几番推脱后，看着老人坚定的眼神，我们最终收下了那麻袋粗粮，这是老人的心意。

这虽然在现代人眼中，或许有些寒碜。

但我明白，这已经是一个迟暮老人最贵重的东西了。

离开张伯家时，他一直站在门口，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有些形单影只。

那一刻，我竟没来由地想起了爷爷。

如果爷爷到了那一天，是不是也会像张伯一样，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那个村子？

我并不清楚，但十有八 九会这样，这是老一辈人的执念。

告别张伯，我们朝着停放灵车的地方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土路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人老了，就是怕孤独啊。”

楚健双手枕着后脑勺，感叹道。

走到村口，我们终于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灵车。

灵车停在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刘叔正靠在车门上打盹，嘴里叼着一根烟，已经灭了半截，烟灰掉了一身，有些邋遢。

“喂，老刘！梦着娶媳妇呢，睡得这么香？”

老吴走上前去，拍了拍车窗，笑骂道。

刘叔猛地惊醒，差点从车门上滑下来。

待看到是我们，咧嘴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们不知道，这么久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们在下面出事了呢！”

“你那臭嘴，会说话就少说点，但你别说，还差点真出事。”

老吴跟他借了打火机，点了支烟笑骂了几句，“要不是这几个小家伙挺上道儿，我这把老骨头没准就要埋在下面了。”

刘叔下了车，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身上的尘土和污渍，咂了咂舌。

“看这样子，下面不太平啊？”

“可不是。”

王二柱插嘴道，“刘叔我跟你说，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们了！”

“柱子，别胡说。”老楚白了他一眼。

刘叔没吭声，自顾又点燃一支新烟，吞吐着烟圈。

“行了，别卖关子，赶紧说说下面什么情况。”

“急啥，你个二货。”

老吴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刘叔，听得刘叔目瞪口呆，烟灰掉了一身都没发觉。

“你是说…整个村子的人都…”

“嗯。”

老吴点点头，脸色愈发的难看，“所以我们得尽快把地珠送回去，恢复这里的龙脉，或许这村子还有救。”

“那就行，这得救，都出这档子事儿了，不能不管。”

“行了，你丫的别废话了，赶紧开车。”

老吴推了推老刘，笑骂着踹了他一脚，招呼我们上车。

刘叔打开车门，我们鱼贯而入。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汽油味，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呛得我们直咳嗽。

“去哪儿？”

刘叔转头问道。

老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古旧的罗盘。

那罗盘不似寻常风水罗盘那般简单，上面除了常见的天干地支、八卦方位外，还刻有许多繁复的符文和图案。

他将罗盘平放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罗盘中央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

突然，指针停下，稳稳指向东南方向。

“东南，如果没算错，那儿有穴 口。”

吴叔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丘说道，“那里是这一带的风水聚合点，正好对应地下龙脉的关键节点。”

“成，多远？”刘叔眯着眼问道。

“大约两公里，是'青龙活水'的位置。”

老吴收起罗盘，“按照风水学的说法，那里是整个村子气脉的源头。”

刘叔会意地点点头，麻溜地掐灭烟头，扔出窗外：“那就走吧，趁天还没黑。”

这次，我和程映雪、老楚、王二柱坐在后面的车座上，小七懒洋洋地趴在我腿上打盹儿。

老吴则坐在副驾驶位置，盯着罗盘给刘叔指路。

发动机轰鸣一声，灵车缓缓驶出村口，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向那座不起眼的小山丘驶去。

车厢里一片沉默。

透过车窗，我看着外面荒芜的田野和枯黄的枝干，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曾经生机勃勃的村庄，就这样被一个人的贪婪和执念毁灭了，真是丧心病狂到了一定程度。

思绪飘远，从我入职殡仪馆以来，到如今接连经历这些怪事，让我感觉有些不真实，不知不觉竟发起了呆。

“纪琉哥哥，想什么呢？”

程映雪笑盈盈地看着我，俏皮地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呵呵，没事，我就是在想…”

我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如果爷爷在这里，会不会帮忙及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禁有些好奇。

“他是个风水先生，村里人都很敬重他。”

我回忆道，“他曾说我有'九坎之命'，注定要走寻常人不会走的路。”

程映雪恍然，随即好奇地打量着我。

“九坎之命…真是罕见。怪不得嘛，我就说怎么总觉得纪琉哥哥你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你知道九坎之命？”我惊讶地问。

她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当然了，我们组织内的各大门派，世代都在研究这些。我记得我娘曾说过，九坎之命的人，具有通灵之能，能够沟通阴阳两界，但同时也注定会坎坷许多。”

“程家女娃娃说的没错！”

吴叔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和七爷早就看出你命格大有来头，体质远不同于常人。想来，这九坎之命倒也算是你的命数了。”

闻言，我有些默然。

爷爷临终前曾经对我说过，九坎之命吃的就是“死人饭”，当时我以为他是在说我会去殡仪馆工作，现在看来，或许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