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吴叔拿出一个陶罐，里面装着清水，在墓前洒了一圈。

“清水洁净，驱邪避祟，保佑来世平安。”

随后，吴叔手执净水，对着墓穴四角洒去：“净灵水，洗不净，洗不净的是哀思；净灵水，洗得净，洗得净的是尘埃。”

吴叔拿出三个小铲子，交给曹家三人。

曹成文、曹成军和曹夫人各自握住铲子，俯身抓起一把墓穴旁的泥土，轻轻撒入墓穴。

接着，他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对曹家人说：“现在开始添土，每人三把，双数为忌，单数为吉。”

接着，吴叔让曹家人一一上前，每人抓一把黄土，撒入墓穴。

“添土入葬，落土为安。”吴叔站在一旁引导。

先是曹成文上前，抓起一把黄土，手微微颤抖：“爸，儿子不孝，来世再报答您……”

接着是林舒芹，她拿起黄土时突然跪倒在地：“爸，都是我的错，我们不应该打她的主意……”

随后是曹夫人，她抓起黄土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撒了下去：“老头子，一路走好。”

曹成军的大儿子接着上前，也是三把泥土，每一把都伴随着抽泣声。

“爷爷……”

曹家其他人依次上前，完成添土仪式。

添完三铲土后，吴叔示意墓园的工作人员可以开始填土了。

工作人员迅速行动起来，将泥土填入墓穴，直到与地面齐平。

接着，他们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细碎的鹅卵石，看着更为美观了不少。

填土完毕后，吴叔重新取出罗盘，对着已经封闭的墓穴再次测量。

“辰戌丑未四隅缺，乾坤艮巽四隅安；阴阳交接处，最忌有破损。”吴叔检查道。

确认无误后，吴叔取出三支香，插在墓前的香炉内，缓缓点燃。

“一柱香，照阳间；二柱香，照阴间；三柱香，照三生三世。”吴叔一边点香一边念道。

香烟缭绕中，吴叔又取出三杯酒，依次洒向东南西北。

“一杯酒敬天，一杯酒敬地，一杯酒敬逝者在天之灵。”吴叔的声音有些悠然。

最后，吴叔用手中朱砂笔在墓碑上描了一遍曹老爷子的名讳，落笔刚劲有力。

“名随人去，功德长存；阳寿已尽，归于泰然。”吴叔将朱砂笔收起。

填土完毕后，吴叔示意曹家人摆上贡品：猪头、鸡、鸭、鱼、五果、清茶，两把香烛一应俱全，整整齐齐地放在墓前。

“火化纸钱，阴阳两隔；烟直上天，灵魂得度。”吴叔注视着燃烧的纸钱，眼神深邃

“老爷子平生喜好什么，可以多备些。”吴叔对曹成文说。

曹成文点点头，取出一瓶老白干和几包烟，放在供桌上。

最后，吴叔点燃了一大摞纸钱，火焰升腾，黑灰随风飘散。

“烧纸钱，送资财；火成灰，物成真。”吴叔念道，“愿金银纸钱，化作阴间财宝，老爷子用之无忧。”

纸钱慢慢变为灰烬，仿佛真的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冷风吹过，明明是大夏天，却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下意识地看向墓碑，竟恍惚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墓碑后面，身着长衫，面容慈祥。

那不正是曹老爷子吗？

只见他微微一笑，向我们点头致意，随即身形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悄悄碰了碰吴叔的手臂，却见他淡定自若。

“看到了？”吴叔低声问我，“老爷子是来道别的，这是好事。”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心里并不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吴叔站在墓前，深深鞠了一躬：吴叔最后念了一段送行词，结束了整个下葬仪式。

曹家人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滴轻柔地打在新修的坟墓上。

“天降甘霖，吉兆，是老爷子走得安心了。”

吴叔抬头看着天空，释然地笑了笑。

“吴师傅，刚才火化时那个声音是……”

曹成军咽了咽唾沫，欲言又止。

“生死有命，不要多问。”吴叔摆摆手，白了他一眼。

曹成文不敢再追问，只是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吴叔……”我走之前，递给他一个毛巾。

“好小子，今天陪同这一档子活儿，做得不错。”他笑骂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吴叔迟早，要给你带出来！”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后天还有活。”

吴叔拍拍我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便离开了。

车子驶离墓地时，我透过后视镜看向曹老爷子的墓碑。

霎那间，我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墓前，向我们挥手告别。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冲刷着新立的墓碑。

“再见了，曹老爷子。”

车厢里，曹家人都有些蔫儿，各自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看向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心里有些恍然。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一个人，不管生前有怎样的过往，终有一日会回归尘土。

曹老爷子的子孙或许都不争气，但他的为人，确实有目共睹的。

为人父母一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如果曹老爷子泉下有知，看到今天的场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带着这样的思绪，我们回到了殡仪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下车后，吴叔招呼着我们下了车，随后走到曹家众人面前，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

“老爷子的后事已经料理完毕，我们的义务尽到了。”

“有劳吴师傅了，”曹成军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随后从钱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恭恭敬敬地递给吴叔：“辛苦您了，这是我们曹家的一点心意，您还请收下。”

吴叔没有接，只是摇摇头。

“这就不必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事而已。曹老爷子和林姑娘泉下有之，你们做过的事也该清算了。警方那边我们已经报了警，你们好自为之吧。”

曹家人如雷轰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吴叔点上一根烟，淡淡地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如今，时候也是到了。”

柱子嘿嘿一笑，掏出手机朝着曹家人晃了晃：“警察马上就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曹成军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我神色复杂地望过去，看了他们一眼，“到现在你们还没有醒悟么？”

“你们没有证据！”曹成军的妻子尖叫起来，声音有些慌乱。

“证据？”程映雪冷笑一声，“林芝茹的死因会再次被查证，她的遗体地址吴叔已经让殡仪馆的人联络警方，现场会被重新检验。你们以为，手上的血迹能那么容易洗干净么，做梦！”

曹家人如遭雷击，一个个面如死灰。

不多时，警笛声在四周响起，只见门外有着一批警员进来，和吴叔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神，为首的一位国字脸的警官上前一步，站在了曹家等人面前。

“第三小队，带回去审问！”

“是！”

随即警员们麻利地铐上手铐，曹家等人被押送上了警车，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内。

望着他们消失得渐行渐远，我一阵恍然。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当初吴叔告诉我的那句话。

“在这世上，有时候，最可怕的并非是鬼，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