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成军一家被押上警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不禁有些恍然。
忙完了这摊子事儿,我傻站在原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是解脱还是茫然,一时间傻站着出神。
“看什么呢?”吴叔笑骂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辛苦了,走,我请你们几个下馆子去。”
“我靠,真的假的?”一听有好吃的,柱子立刻来了精神,哈喇子淌了一裤子,“吴叔大气!靠,以后我跟您混了,跟着鸡柳那家伙可没啥油水儿捞,抠搜的……”
“柱子,你丫的说啥呢?”
我一听不乐意了,上次这货买盒红塔山都让我出,我还好心地给他换成芙蓉王了,真是良心喂狗。
“行了行了,”吴叔捂着脸清了清嗓子,“你俩别闹腾了,说说吃啥吧,今晚我做东。”
“嘿嘿,吴叔,”楚健搓了搓手,笑得像个二傻子,“那咱们去镇上那家烧烤怎么样?听说那家的串那叫个地道儿,味儿老正了!”
吴叔吐了口烟,爽朗地笑了笑:“中,就去那家。”
“嘿,老楚,我跟你讲啊,”柱子贼咪 咪地乐了一下,搂着楚健道,“就鸡柳这小子,准是对人家程姑娘有点意思,不信你瞅啊,他这……”
“柱子,我 日 你大爷!”
我老脸一红,有些心虚,龇牙咧嘴地看向他。
我恶狠狠地白了柱子一眼,随后耸了耸肩,看向身旁的程映雪。
只见她俏脸微红,抿着嘴角看着我笑了笑,美得不可方物。
我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感觉老脸上有些发烫。
从殡仪馆出来,已是晚上八点多,夜色渐浓,街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
驱车到镇上时,夜色已深,但烧烤摊上的喧嚣却丝毫未减,红彤彤的炭火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我们来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夜宵摊,一个名叫“蚝客鲜”的破旧小店。
店里昏黄的灯光下,几个醉醺醺的酒客正趴在桌上,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的老板正在烤架前忙活。
“来来来,坐下坐下!”
吴叔大手一挥,招呼着我们围桌而坐,随后冲着老板大声喊道,“老李,来五十串羊肉串,五十串牛肉串,五串烤腰子,二十串鸡肉串,五个烤鸡头,五串烤肉筋,五串大油边儿,再来一盘凉拌猪耳朵,一盘花菜,啤酒上两箱,来两瓶大窑!”
“吴师傅够意思!”老板李师傅在前台乐么呵地看着我们,偷偷竖起大拇指,“马上安排!”
后厨案板上的肉被切成块儿,再串到竹签上,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把滴着油脂的肉块端上来,放放到烤架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我们五人围坐一桌,程映雪坐在我旁边,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令我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来来来,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特别是小纪。”
吴叔拿起啤酒,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唯独程映雪的杯子里倒了大窑,乐么呵地看着她,“程丫头不喝酒吧?你喝饮料就成,我不敢灌你酒,就你娘那脾气,呵,要是知道我灌她丫头酒,不得追着我揍。”
说罢,吴叔咂咂舌,撇了撇嘴。
“不会的吴伯伯,”程映雪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娘人其实很好的。”
“呵呵,我自然知道,”吴叔笑着摆了摆手,“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懂。”
“吴叔……”我怔了怔,有些犹豫地接过杯子,“我还没到法定饮酒年龄…”
闻言,吴叔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今天情况特殊,姑且破个例。男人嘛,总要学会喝酒的,别婆婆妈妈的,这是规矩。”
“对啊对啊,老纪,来,整点!”
楚健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了酒杯,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了一眼程映雪,她只是笑着摇摇头,示意我随意。
“走一个!”吴叔举起杯子,“今天总算把曹家这帮狗娘养的崽种送进去了,老子心里爽啊!来,为民除害,干了这杯!”
我们四个大老爷们一碰杯,他仨径直一仰脖儿,就把酒灌进了肚子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矫情,也跟着抄起酒杯就一口闷了下去。
酒精入喉,一股灼热感直冲脑门,苦涩的味道在舌 尖弥漫开来,苦得我吐了吐舌头。
好难喝……
“咳咳…好…好苦…”我艰难地咽下那口啤酒,吐着舌头,引得他们哄堂大笑。
“鸡柳啊,你这酒量可真不行啊!”柱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拍着大腿道,“看我的!”
柱子一口气又是干了一大杯,然后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这小子酒量行啊,以前咋没发现呢!
“去你的,你小子的酒量我还不知道?两瓶就倒。”吴叔冷笑着撇了撇嘴,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今天这事处理得还算圆满,但你们记住,在咱们这行,见得最多的就是生死离别,遇事切不可声张。”
烤架上的肉滴落的油脂碰到炭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我入这行二十多年,见过太多人间悲欢。”吴叔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送走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阵凉风吹过,我感到一丝寒意窜上脊背。
“吴伯伯,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啦。”程映雪笑着打破了沉默,她拿起一串烤肉,优雅地咬了一小口,“今天是庆功宴,开心点。”
“对对对,程丫头说的是。来来来,咱们再走一个!”
吴叔笑了笑,再次举起酒杯,眼里有些亢奋,我们几个又是一口气干了一轮儿。
“吴叔,您早就知道是曹家人干的?”
楚健打了个酒嗝,叼起一根肉串,一边嚼着一边好奇地问道。
吴叔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这一行干久了,什么样的人心看不透?”吴叔拿起一串烤好的羊肉串,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那林芝茹的尸体,当初我一看就发现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还有几道划伤,明显是被人为制造的。”
“可是,当时警方不是说是自杀吗?”柱子疑惑地问道。
“呵,”吴叔冷笑一声,“那是曹成军花钱在警局疏通的关系,让法医出具了假的死亡报告而已。”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曹老爷子至死都不肯瞑目,他一定是知道女儿的死并非自杀,而是被害,所以才晚年重新拾起风水一门。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是一点也不错。
不怕凶手逍遥法外,怕的就是这种黑吃黑,不作为!
“小纪啊,”吴叔又给我倒了一杯酒,“你这孩子挺不错的,干这一行才多久?一个多月?就能够看出那么多门道,不错不错。”
“我以前听村里老人说起过,人死后如有冤屈,是不会瞑目的。”
我小口喝着酒,感觉身体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