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映雪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脸色却因疼痛而显得格外苍白。
“别哭了,没事的…”
我轻声安慰道,想去摸摸她的脸,想抱一抱她,手却停在半空。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抱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鲜血顺着我的肩膀不断涌出,温热黏稠,将我的衣衫染成刺目的深红。
那猩红鬼物的利爪还插在我的肩胛骨中,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让我疼得眉头紧皱。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死死捏住从肩膀刺出来的鬼物指尖。
“滚开!”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突然怒吼一声,身体开始向后退去。
那鬼物一声尖啸,另一只爪子再次朝我抓来,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暴戾。
由于我护着程映雪时是将后背留给鬼物,所以我是背对着鬼物从背后被刺穿的肩膀。
疼痛如电流般贯穿全身,我死死咬着牙,擒住它另一只攻来的爪子,同时加速倒退。
“老子跟你拼了!”
我眼睛充血,死死盯着那鬼物狰狞的脸。
吴叔见状,脸色猛地骤变,急忙喊道。
“小纪!别冲动!”
急得他怒喝一声,猛地挥动桃木剑,打散几只围上来的鬼物,朝我跑来。
我倒退着推动鬼物的同时,伤口在不断地撕裂着,血液不断从右肩喷涌而出。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我痛得汗如雨下,倒吸着凉气不吭声,咬着牙扭头撇了一眼那老道的方向,脚底加速。
老道张昌裕坐在阵法中央,手捏法诀,但此刻已然脸色惨白,嘴角溢血,显然法力不继。
吴叔看出来我要做什么了,不禁高喊着:“别干傻事!大不了这次我们受不了这老东西了!”
我却咬咬牙,眼中有点泛红,声音嘶哑地吼道:“不用,今天就端了他!就算我踏马是个废物,我也绝不允许任何邪门歪道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不准!”
我脚下加速,每一步都迈得格外用力,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鬼物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有些惊恐地怪叫着,疯狂想抽出插在我肩膀里的爪子,可我拼命钳住它,指甲深深掐进它腐朽的皮肉里,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老狗,你逃不掉了!”
我脸上青筋暴起,加速朝老道撞去。
那老道已然虚弱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我倒推着鬼物嘶吼着冲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要!”他尖声喊着,“我不找你们麻烦了,只要放过我,我可以举荐你上茅山修行,如何?”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之意,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我眼神一狠,随即咬着牙吼道。
“去你娘个蛋的举荐,老子不稀罕!”
说罢,我在他惊恐的目光下,牟足了劲儿,把鬼物强行推入他脚下的阵法内。
“不——”
老道目眦欲裂,绝望地抬起手抓向我。
下一秒,阵法剧烈震荡,鬼物轰然爆开,阴气煞气四溢,瞬间喷涌而出。
我和老道的身影同时被阴气覆盖在原地,身影消失不见。
场中其他鬼物也纷纷爆开,一时间场面混乱,黑气翻涌,尖啸不断。
柱子颤颤巍巍地跑来,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问吴叔。
“吴叔……这,这是咋回事啊?鸡柳他……”
吴叔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最终他颓然地垂下头,叹了口气,沉声道。
“小纪利用那鬼物,强行冲散了那老道的邪阵,破了那老道的阵法。意图引得那老道自身遭到反噬,可他也极其危险,毕竟那阵法被破,扩散的威力也不小。”
话音刚落,阴气消散,露出我和老道的身影。
黑雾散尽后,待众人看清场景,不禁一怔。
只见我站着,左手成拳抵在他额头处,衣服几乎被鲜血染透,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极其惨烈。
那老道更好不到哪去,浑身狼狈不堪,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额头上被我的拳头砸出一个血洞,鲜血顺着他皱纹纵横的脸流下,之前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片刻后,我身子晃了一下,双腿一软,也倒下了。
“臭小子!”
七爷见状眼底一惊,便朝我掠来,猛地垫在我倒下的地方,用柔软的猫身撑住了我。
“喵……!“
七爷喵了一声,骂骂咧咧道。
“我靠,臭小子,你咋这么沉,你他娘的减减肥行不行!”
其实他就是嘴上说说,我本身很瘦,但此刻的体重对一只猫来说确实是不小的负担。
那老道士眼神渐渐涣散,嘴角颤了颤,不甘地喃喃道。
“我……我只是想替女儿报仇啊…”
他的眼底涌上一抹泪光,声音虚弱着,透着一股悲凉的味道。
“闺女…爹对不起你……”
他有些老泪纵横,摇着头愤恨道。
“我张昌裕,一生行邪道,终究难逃此劫,无言以对茅山师门……”
随后老道仰面倒在血泊之中,双眼圆睁,断了气。
生机从他的身体中一点点流失,曾经的茅山道长,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故人已逝,说来可笑。
半晌,众人围过来,楚健紧张地看向老吴。
“吴叔,谁承想这老道死了,这可咋整?”
吴叔和程映雪查看我的伤势,程映雪哭成泪人,小手颤抖着不敢触碰我血肉模糊的肩膀。
吴叔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闪过一丝自责。
“是我没能护好这娃子,这样吧,老赵,你们先派人把张道长尸身送回殡仪馆,我要先带小纪找地方疗伤。”
七爷跳过来,粉 嫩的鼻子嗅了嗅我肩膀的伤口,耳朵竖起,猫眯成一条缝。
“有些不妙,这鬼物爪子上有尸毒,这小子可有危险了。”
柱子和楚健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死吧,还有没有办法能替他解毒?”
闻言,吴叔和七爷对视一眼,许久,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随后吴叔看了看程映雪,叹口气道。
“看来,我们得去趟程家了。”
程映雪伸出玉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略显惊讶道。
“是找我娘吗?”
吴叔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只有你娘那华阳针配合八荒决心法,才能救这小子。”
他望着我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涌出的黑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得赶快了,尸毒侵入心脉,这娃娃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
闻言,程映雪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软,娇躯不由得一颤。
七爷眯着眼,舔舔爪子,一脸严肃地看了眼吴叔。
“小吴子,你打算何时动身?”
“今夜就走。”
吴叔自顾自点了根烟,可手却忍不住地抖着,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气得他掐着烟头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程映雪把我抱在怀里,哭成个泪人。
我想回应她,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到一股寒气正从伤口处向全身蔓延。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我的意识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一点点消失……
吴叔沉默了片刻,朝楚健和柱子使了个眼色。
“你们两个把张道长的尸体带回殡仪馆,别太声张。”
蓦地他顿了顿,又扭头补充道。
“对外就说是自然死亡,暂时不要惊动太多人的好。”
“好的吴叔。”
楚健和柱子立刻领命,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张道长的尸体。
吴叔转过身,徐徐弯下腰,轻轻将我背起,我的头无力地垂在他肩上,嘴角渗出一丝黑血,不省人事。
程映雪看着我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捂着嘴抽泣着。
“程丫头,放心吧,”吴叔侧目看了眼程映雪,正了正色,“小纪是我带出手的娃儿,我算他半个师傅,我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也会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