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只感觉身下一阵柔软,好像是在床上。
我艰难地想睁开眼,却使不上力气,只觉眼皮子沉得要命。
我意识动了动,感觉身体如同被千斤巨石碾压过一般,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右肩,仿佛有刀在剐一样,疼得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迷迷糊糊间,我只听到周围有好几个人围着我说着什么,有争吵有哭闹,乱七八糟的。
声音时远时近,我听得不太真切。
“我不管,我必须救他!”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放肆!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可是违背家规的!雪儿,你可知私自对外人施展家传心法的后果!”
一个严厉的女声反驳道,声音带着一丝淡漠。
“那又怎样,家规在您眼里,真的比命都重要不成?娘,难道您真的眼睁睁要让他死在我面前吗?”
程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令我心头一紧。
我听到了程映雪带着哭腔喊我纪琉哥哥,那声音带着一丝悲戚,撕心裂肺般刺进我的心。
我好想回应她,告诉她我没事,别哭。
可我却根本张不开嘴,喉咙如同被人掐着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这孩子,怎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固执?”
那原本严厉的女声叹了口气,透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娘……我求求你了,救救他好不好?”程映雪的声音颤了颤,带着几分哀求,“如果他死了,我…我也活不成了!”
我听到她的哭喊声,心里阵阵泛着疼。
程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过是个殡仪馆的小工,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何德何能……
我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脸上,是她的泪水么?
那触感如同烙印般,让我心脏猛的一缩。
一阵沉默后,那个威严的声音终于有些松动了。
“唉,下不为例,开始吧。”
那道成熟的女声再次响起,语气平静得很。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轻轻解开了我的衣服,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传来一阵刺痛,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我忍不住在昏迷中呻 吟出声。
“唉,这娃娃体内的尸毒已经扩散到心脉了,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那个女声沉吟道,忍不住惊咦了一声,“这孩子意志力倒是惊人得很,换作常人,想来早就被尸毒折磨疯了。”
紧接着,我感觉到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针刺入了我的身体,每一下都精准无比,麻利地刺破我的皮肉。
起初是剧痛,如同万箭穿心,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身后的汗水浸湿了床单。
随后便是一种奇特的麻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流动一般,像是有溪流缓缓渗透进我的血肉之中一样,令我有些难忍。
“雪儿,现在开始运转八荒决,跟着我的节奏来,切不可分神。”
那女声开口道,语气变得严肃了些。
“是,娘。”
程映雪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丝沉稳。
下一秒,我感觉到两双手同时放在我的胸口,一大一小,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如同春日的阳光洒在冰封的河面上,缓缓融化着体内的毒素。
那力量如同清泉,沿着我的经脉流动,一点点洗刷着体内的尸毒,那感觉既痛苦又舒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尸毒正肉眼可见地减少着。
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念诵些什么,声音空灵地回荡在我耳边
“小心,雪儿,控制你的呼吸,不要被他体内的尸毒反噬。”
程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提醒道。
“我没事,娘,继续吧。”
程映雪的声音已经有些打颤,但依旧咬着牙坚持着。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隐间,像是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那双手的温暖让我感到还与现实相连,证明自己还活着。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似乎看到了许多幕画面。
张道长的尸体,老吴叔紧皱的眉头,程映雪哭泣的俏脸,还有那只邪恶的鬼物狰狞的面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我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我如同浮出水面的溺水者,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让我立刻又闭上了眼,眼球一阵刺痛。
皱了皱眉,我再次缓缓睁开了眼,这一次努力适应那光亮,让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嫩粉色,温柔而少女心的色调,与我平日里接触的灰暗色调,形成鲜明对比。
身边有着淡淡的香气,不是我熟悉的福尔马林和防腐剂的刺鼻气味,而是如同春日花园般的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不由得多嗅了两下。
这是在哪?
我有些错愕,这与我长期工作的殡仪馆,阴冷的环境截然不同。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起四周,发现这竟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闺房。
粉色的墙壁上贴着几张精致的剪纸,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上摆着几瓶香水和护肤品,闺房整体是那种古朴的中式风格。
应该……是程映雪的房间吧。
此刻,我正躺在她的床上,柔软的粉色床单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枕巾上都飘着幽香,让我一个大男人躺在这里,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纪琉哥哥,你醒了!”
下一秒,我听到程映雪欣喜的娇呼声。
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扭过头看去,这次适应了光线,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轮廓重新变得分明。
映入眼帘的,是程映雪那张写满担忧和欣喜的小脸。
而此刻,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哭了很久,但此刻笑盈盈地望着我。
她的脸色有些倦意,青丝随意地散落在肩上,看来是彻夜未眠。
我扭了扭头,只见她旁边站着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容貌同样倾国倾城。
我发现,这妇人与程映雪有七分相似,但更加成熟,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气势。
她的眼睛如同琥珀般透亮,却带着一丝锐利,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紧闭,娇艳欲滴。
想必,这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程家主,程沁。
再往旁边看去,吴叔和七爷也在,七爷蹲在窗台上,尾巴有节奏地摆动着,一双猫瞳紧盯着我。
“你终于醒了,小子。”
七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但语气中藏不住的关心出卖了它,那双猫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七爷,果然是面冷心热。
我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厉害,如同被火灼烧过一般,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水…”
“啊,纪琉哥哥,你等一下!”
程映雪连忙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头,将水杯凑到我嘴边,她的手有些颤抖,温热的水洒了几滴在我的下巴上。
温暖的水流入喉咙,带来一丝生的气息,滋润着我干裂的喉咙,我贪婪地喝了好几大口,感觉生命的活力正在一点点恢复。
“咳咳,谢谢…”
我喝急了,呛了一口。
“傻瓜,喝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程映雪脸色一红,娇嗔地剐了我一眼。
程夫人看在眼里,眉头不觉地颦了颦,并未说什么。
下一秒,她走上前来,专业地查看我的伤口,她的手指冰凉而灵巧,轻轻揭开包扎的纱布,检查伤势。
“尸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但伤口需要时间愈合。”她的声音很平淡,“你至少需要卧床休息两周。”
我点点头,目光扫向自己的右肩,那里已经包扎得很结实,只有一丝黑色的血迹渗出,比起之前血肉模糊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谢谢您救了我,程夫人。”
我真诚地道着谢,尽管声音虚弱,但还是很认真地说道。
“不必谢我。”程夫人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缓缓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说道,“若不是大丫头哭着跪下来求我,我才不会救你。”
“娘!”闻言,程映雪脸上闪过一抹愠怒,幽怨地看着程夫人,俏脸涨得通红,“不要再说了!”
“哼!”
程夫人没有说话,冷哼一声,抬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