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走的时候,我才六岁。
根本记不清我爹的字迹。
我只能无助地盯着这张纸条,陷入了迷茫。
书是跛爷给我的,他难道没有发现这张纸条?
如果这张纸条真是我爹写的,可他又为什么让我不要相信跛爷?
跛爷于情于理对我都有救命之恩。
如果他单纯的想让我死,根本不用救我。
除非他想利用我做什么。
可此时的我,根本就是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门开了。
“陈道,你醒了?”
来人是苏晓晓,身后还跟着苏父和傻子。
苏晓晓快步走到病床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你没事了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她一脸担心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陈,别的话我就不说了。”
“好好休息,黄家的事交给我了。”
苏父朝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是一顿嘘寒问暖。
我此时心烦意乱,象征性地敷衍了几句。
“行了晓晓,小陈需要休息,咱们先走吧。”
苏父看出我的神情,对着苏晓晓说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苏晓晓眼眶通红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傻子,你在这里陪我。”
“行,哥,我陪你。”傻子,憨笑着说道。
等到苏家父女二人出去之后,我将目光放在了傻子身上。
傻子见我看向他,立马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了我。
“哥,水,你喝。”他笑呵呵地说道。
我招呼傻子让他坐在椅子上,摘下了他的帽子。
而后,我便开始仔细的端详着傻子后脑勺上的铃铛。
当年傻子跟着那四个杠夫来陈家的时候,也只有六七岁。
我当时注意过,他后脑勺上的镇傩铃血迹斑斑,甚至还长着。
但此刻再看,那只铃铛上的血迹和铁锈早已消失不见。
露在外面的半截铃铛散发着暗黄色的光泽。
“傻子,一直没问你,这铃铛是哪儿来的?”我指着镇傩铃向傻子问道。
傻子歪着头像是在回忆,半天才说道:“一个大叔给我的。”
“他拿着锤子,砸进我脑袋的。”
说着,傻子手里还比划了一个砸东西的动作。
“这个人长什么样?”我继续问道。
“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有一张嘴,两个耳朵。”傻子认真地回答道。
我依旧不死心,继续追问。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好想想。”
傻子捂着肚子,一脸不情愿的说:“哥,饿,肚子打雷。”
看着傻子,我心里无奈至极。
我随手将桌子上的苹果扔给傻子,他立马抱着苹果啃了起来。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傻子突然再次开口了。
“刀疤,脑瓜门上有条疤。”
“你说什么?”我立马看向傻子。
“我说,那个大叔,脑瓜没上有条疤,像傻子一样,嘿嘿嘿!”傻子一脸嘲笑的表情。
听到他的回答,我心里顿时炸开了锅。
脑门上有条疤。
那不就是我爹嘛!
我爹小时候调皮,当时农村里烧的都是土炕。
有个叫火钩子的东西,我爹偷着拿出来玩,结果烫到了自己。
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就在脑门上留了个疤。
这都是我听我爹说的。
因为这条疤,我爹在道上被人尊称为三眼傩师。
“他是不是很高,手腕上还有一个这么长的疤?”我手里比划着。
傻子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大叔让我去找你的。”
难不成,真是我爹的局?
和他就是为了什么,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搭上了自己的命?
难道是因为我?
暂时想不明白,索性我也放弃了思考。
知道这么多信息,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样过了一下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给苏晓晓打去了电话。
“晓晓,老九咋样了?”
电话那头,苏晓晓的声音响起。
“九叔肋骨断了两条,就在你隔壁的房间。”
我说了一声嗯。
“你不用自责,九叔人很好,他会原谅你的。”苏晓晓似乎怕我难受,开口安慰道。
又随便聊了两句,我便挂断了电话。
在傻子的搀扶下,我来到了隔壁房间。
一进门,我就看见老九身上缠着一圈纱布,躺在病床上看电视。
电视上放的是家有一宝。
“哈哈哈!这个家伙……”老九一边看电视,一边小声地笑道。
“九哥。”我招呼道。
“小陈,你怎么来了?”九哥看向我,连忙开口。
“你伤得比我重,怎么就下床了?”他急忙招呼傻子把我扶到椅子上。
“没事,咱身体好得很。”
我说道:“九哥,昨天的事对不住了……”
没等我说完,老九就打断了我的话。
“别说这话,我当年在锁命门的时候,伤的比这重的,都多了去了。”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老九,我也终于放下了心。
“行,我也不说啥了,改天给九哥送个护身符。”我说道。
“一个可不行,老哥我得厚着脸跟你要俩了。”
“得给我女儿要一个。”老九笑着说道。
“行,都有。”我也笑着回答道。
眼看着老九没什么大碍,我问道:“那天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人呢?”
听到我的,老九朝着旁边努了努嘴。
“那不搁那儿躺着呢嘛。”
我转过头,顿时被隔壁床的“大粽子”吓了一跳。
“李响?”我憋着笑问道。
“草……”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咋成这样了?”我问道。
“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李响只露出两个眼睛,怒气冲冲地说道。
“打完活人蛊,还他妈的跟你打!”
“老子来这趟北平,真是尼玛倒了血霉了!”
我赶忙赔礼道歉。
“这事过不去,没有两场傩戏过不去!”李响说道。
傩戏有驱邪避灾的功效,行里人都知道。
我点了点头。
“行,你说了算,听你的。”
李响似乎想点头,但是一动弹,瞬间发出惨叫。
“你过来。”李响朝着我说道。
傻子拎着椅子,我做到了李响的身边。
“把帘子拉上。”
我招呼傻子拉上了帘子。
随后,李响用眼神示意我凑近点。
我将耳朵贴在他的枕头边。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傩神面?”
我浑身紧绷,瞬间如临大敌。
但我还是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问道:“你说啥?什么傩神面?”
看着我的反应,李响笑了笑。
“别装了。”
“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