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三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叹了一声，身上的肥肉颤了三颤。

“我就是掉进钱眼儿里面了。”

“我上次到镇子上的时候，花了几个子去看了一场皮影戏，看戏的时候嘴没闲着，和身边的人多说了几句，说这皮影戏班子比我认识的周家村也没强上太多。”

三胖子眼神里满是后悔，“然后皮影戏散场后就有人找到了我，问我能不能帮个忙，让我把‘画皮’这场戏带回去给周家村的人学。”

“我当时还觉得是好事呢，就没多想，再说了，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都够我忙活一两年了。”

“再然后……。”

我在边上一边观察着三胖子，一边仔细听着他的讲述。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周家村全村人惨死，和三胖子脱不了干系！

‘画皮’这一场戏是三胖子带回去给周家村的，那一口棺材送到周家村的事情他也知道。

包括，那晚上驴车故意坏在周家村村口，也是他提前弄坏了木轮子，就算不是刘二妮，车子也会在经过周家村村口时坏掉。

包括那晚，同样是他和虎子强烈要求唱那一出‘画皮’。

虽然害人的邪玩意儿不是他，但他的行为相当于递刀子！

上上下下几百人的命啊！

我眉头紧皱，死死盯着三胖子，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头，猛地一拉，拽到我眼前，用额头死死顶住他的脑门。

“周家村的人命债，你跑不掉！”

“拿钱的时候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常年和镇子上的人打交道，你会不知道这里面有古怪！”

我手一用力，将三胖子推开，霍地起身。

三胖子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身子不住地抖。

“我知道不对劲，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

“行了，别他妈嚎了！”我被他哭的烦了，冷冷甩下一句。

这么大个老爷们，体重赶上我三个了，哭哭啼啼的，丢人的玩意儿。

“那我再问你，从周家村出来，你是不是想过把我给弄死，让我永远闭嘴，好让周家村的事情永远没人知道？”

三胖子不哭了，抽了两下，慢慢地抬起头，“我承认，我是动过这个心思。”

“但，但是我最后没这么做，真这么做了，那就真不是人了！”

三胖子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认真地看着我。

“我三胖子还做不出那种事来。”

我盯了三胖子一会儿，没有说话。

当时我昏迷不醒，就一个刘二妮，三胖子真动手的话，绝对成了。

有过歪心思，但最后没干。

“巡警局不用去了，那帮人怕是不会管。”我淡淡说道。

巡警局的队长，啥德行我见过了。

下面包括王庆喜在内的巡警我也都见过了。

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人，欺软怕硬，村子里的人来讨生活，在他们眼里就是拉去顶罪的。

周家村死了那么多人，怕是我和三胖子真去报了案，不出一天，他们就得把罪安在我们俩头上。

谁管是不是真的。

他们还得忙着巴结城西的赵老爷呢。

要赚周家村的阴债，就得我自己来。

“东西拿来。”我朝三胖子伸出手。

“都给你，都给你，小张师傅，你爷爷有本事，你学了多少，你是要给周家村的老少爷们报仇吗？”

三胖子蹲在地上从发霉的草堆里翻出了他宝贵的铁盒子，从里面把钱全给掏了出来，递给我。

我把钱揣进兜里，随后摇摇头，再次伸出手，“我要的不是钱，你在周家村咋活下来的，手里有啥东西吧，我要的是那个。”

在周家村，我是因为左肩没阳火，才护住了刘二妮，三胖子是咋活下来的，我心里有数。

“拿来。”

三胖子犹豫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鞋给脱掉了。

鞋垫子掀开，露出了一张发黑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凌乱的符。

“给你，就是这个，我小时候我爹给我求来的。”

三胖子捏着黄纸的一角儿，递了过来。

脚臭味，汗臭味，在这巴掌大的纸上无限放大。

“你用东西包住再给我。”我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味儿太大了，眼睛都被熏得有点睁不开。

三胖子找了些干净的草垫上后，我接了过来。

秉着呼吸，凑近了一看，我才发现，这黄纸泛黑并不是被脚给踩黑的，而是替三胖子挡过一次灾，才发黑。

裹着草把符给揣进里怀，我又看向三胖子道：“最开始是谁找你办事的？”

“人我没看清，他们皮影戏班子，唱完皮影戏还会在台前唱一出大戏，所以脸上都带着妆，我看不清脸。”

“那戏班子是城南的姜家班，镇子上还挺有名呢。”

姜家班？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本能地想到了那个旗袍女人——姜小姐。

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这姜小姐，搞不好就是姜家班的人！

周家村的人命，镇子上惨死的三个人，都和她有关系？

皮影戏班子，白事儿铺子，裁缝店。

这女人……。

讲句实在话，这女人有点太深不可测了。

我要是现在身体够好，听到这，掉头就走。

什么周家村，什么白家奶奶的因果。

不能拿命去赌啊。

但是现在不行。

周家村棺材里那三具扒皮尸体都有还魂的法子，我这五脏皆空，怕是这娘们一定有办法，我必须要去试一试！

“姜家班你知道多少？”

“我哪清楚啊，我就知道姜家班在镇子上名气不小，城西那地界多贵啊，姜家班有好几处大宅子，还有个大戏院。”

三胖子张开胳膊，比比划划，满是羡慕的神色。

“这么有名，看一场皮影戏得挺贵吧，你舍得钱？”我不觉得三胖子是一个舍得解囊消遣的。

他有点底子也是相对村里人来说的。

这镇子上的东西可是不便宜，更别说城西那地方了。

“嗨，我哪能花钱去看皮影戏啊，那不是有钱烧的吗。”

“他们姜家班每隔几天就会免费唱一出戏，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