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这小子有点意思。”

相较于凶相毕露的两个男人，姜小姐反而很镇定。

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对劲的？”

“这有啥的，哪有卖个香，卖个棺材还得要求必须按指印的？”我不屑地看着三人，“还假钱，编瞎话也不编个真一点的。”

“不就是为了找个理由要指印吗？”

姜小姐轻声笑了笑，双手环抱在胸前，“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所以今天才来跟踪我？”

我沉默。

“看来的确是看见我了。”

女人露出疑惑的神色，继续问道：“昨晚巡警不是把很多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你明知道我有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犯，为什么还敢主动接近我？”

“而且昨晚不告发我？”

我耸耸肩，坐回了椅子上，手上的煤油灯死死地握着。

“你当农村人都是傻子？”

“巡警队对你啥态度，我看不见？”

“那种情况，就算我敢说，他们敢不敢信，搞不好会倒打一耙，说我是诬告，我才是那个逃窜的，我觉得这种情况要远远高于，他们把你抓走。”

“至于为什么主动接近你。”说到这我顿了顿。

既然没有动手，姜小姐对我肯定是有其他想法的，我对她又何尝不是很好奇呢，正好问问她究竟要挖人的五脏干嘛，到底是不是什么阴邪的法子！

“姜小姐，你问我的问题，我可以如实回答你。”我扫了眼白事儿铺子的老板还有裁缝铺老板道：“今天你们肯定是不打算让我走了。”

“你不如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想问问，你为啥对我这么上心，这么感兴趣？”

“我之前绝对没见过你，就那晚在街上打过一个照面而已。”

“就一个照面，你就要弄我？”

“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这个问题我确实没太想清楚。

这女人背后是整个姜家班，天水镇周围大大小小村子里的村民，几乎都被免费看皮影子的法子给吸引来过。

三胖子知道的就有不老少。

这几年下来，指印不知道收集了多少。

白事铺子老头和裁缝铺老板刚刚说话我听见了，他们有办法用指印来推测生辰。

如果说她杀人取五脏，是根据生辰来的。

那么多村子里的人，还不够用吗？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怎么就盯上我了呢，再说了，她第一眼见到我，就能知道我生辰对的上，合适？

“哈哈哈，谁说今天我要你死了，你可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

姜小姐‘喽喽’地掩嘴笑着。

这举动把我给整愣了，另外两个人也愣了，互相对视了一眼。

很明显，他们也不清楚姜小姐是啥意思。

“别想太多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是真觉得你和我弟弟长得很像。”

“单纯的因为这个，我想帮帮你。”

“但是，那天晚上去找他时，他和我说有个小子很机灵，不愿意按指印，我才盯上的你。”姜小姐指了指白事儿铺子的老头。

“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啊，不能出问题，只能想办法让你闭嘴喽。”

“呵，姜小姐，你也太谨慎了吧，我一个农村来的小屁孩，能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觉得低估了这老娘们。

这也太狠了，就因为我聪明点不愿意按指印，就要把我给搞了。

怕是我不主动接触她，她也要主动来接触我了。

还好让三胖子先把刘二妮给带回去了。

“你啊，真的和我弟弟很像啊，要不是……哎。”

姜小姐有些怅然，不再看我，而是低下头。

“姜小姐，这小子怎么弄，你给句痛快话，可不能因为他长的像你弟弟，你就给他放了啊，咱合作之前可是说好的。”

白事儿铺子的老头见姜小姐的样子，紧张地提醒道。

“用得着你在这说啊，跟姜小姐这么久了，你还能说这种话啊。”裁缝铺老板拿胳膊肘拐了下老头，撇撇嘴，示意他赶紧闭上嘴。

“等一下吧，等一下。”姜小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那俩帮手听的。

他们不动，我肯定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内只有晃动的光亮，没有任何声音。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发沉。

很沉很沉。

很快就要睁不开了。

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

我用力甩了甩脑袋，可无论怎么样，意识都开始模糊。

糟了！

眼前一女两男的影子开始晃动，我想要用牙咬一口舌 尖，可我发现我根本抬不动牙了。

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时我看见姜小姐动了。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其实真的想给你一次机会的。”

我的眼皮闭上了，不管我用多大的力气，还是睁不开。

我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的状态，看不见，身体的知觉也渐渐消失了。

只剩下耳朵听得见。

姜小姐似乎贴在我很近的地方。

因为她说话每个字我都听的很真切。

一个字一个字。

“你今天如果老老实实地喝了我亲手给你煮的粥，我会让你走的。”

“谁让你和我弟弟长得像呢。”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再后来，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知道是她没继续说了，还是……。

我失去了意识。

…………。

咚！

咚！

锵！

“哎——呀——

西湖雨落泪涟涟，

千年修行化云烟。

官人你饮雄黄现原形，

怎不念我白蛇真心对凡间？”

清脆的乐器声，还有男女拖长的唱腔，让我醒了过来。

我镇定地看向四周，一片漆黑。

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我根本张不开嘴。

身子依旧死沉死沉的。

声音是从我头顶传来的。

听着，像是在唱皮影戏。

我提不起精神，全身上下能活动的就只有手指和一双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皮影戏唱到了尾声。

“好！”

“姜家班的皮影戏就是唱的好！”

头顶不远处传来了毫不吝啬的叫好声，还有密集的掌声。

我知道，自己没出天水镇。

只不过由城南到了城西。

到了姜家班的皮影戏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