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的手在箱子里摸到了一张触感很像纸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张纸,在几乎没什么亮光的情况下,我根本看不清纸上面写着什么。
但纸一铺开在手上,我就觉得这张纸在逐渐变硬。
而且散发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这东西不是我装在箱子里的,毕竟是第一次画尸,我生怕出岔子,走之前里里外外看了好多遍。
这东西只有可能是别人放进去的。
我爷爷!
出发前只有他咂吧着旱烟在我身边转悠了几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好多东西。
难不成!
“小娃娃,真乖啊,你要是我孙子就好了。”
胡壮近在咫尺,机械般地抬起手,朝我的头顶摸来。
嘶哑的声音,充满了不甘还带着一丝兴奋。
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下去只能是一个字——死。
我瞬间蹲下,一只手狠狠推了胡壮一把,另一只手把那张纸一样的东西抽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翻到了边上。
“你不乖,和他们一样不乖!”
“你不乖!”
我猛地一推,胡壮身子晃悠了一下,骑在他身上的老太太发出了阴冷凄厉的尖叫。
呼呼呼!
屋内的阴风又大了几分,我从头到脚都冷得厉害。
“爷,你可得给我装了点有用得东西啊,不然你这大孙子就完蛋了!”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信心十足,把那张叠好的纸展开。
一丝月光透了进来,我展开一看,巴掌大的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竖刺。
竖刺内包裹着一张无法看清的脸。
那张脸像人非人,更像是动物,但仔细看,的确有一些人类的特征。
来不及看个清楚,我举起那张纸对着老太太大喊:“老东西,冤有头债有主,我来帮你画尸,想让你走得体面点,还出错了!”
“老子张家八代单传,正儿八经北派传承也在身上,还能断在你这?”
我举起的那张纸,迎着阴风猎猎作响。
但好像就只是作响而已,没有任何反应。
我爷这个人一直谨慎,我临走之前央求了他半天,让他陪我走这第一次,他一直说不碍事,不碍事。
他说不碍事就一定不碍事。
这张纸一定有大用,只不过是我没找到使用的办法!
“小娃娃。”
“小娃娃。”
“你也不乖!”
胡壮的背又驼了一些,骑在他脖子上的老太太,张开了手指朝我抓了过来。
怎么用!
怎么用啊!
我沉下心思,看着那巴掌大的纸,上面的脸,好像……
好像和我的脸差不多大。
难不成是需要盖在我自己的脸上?
我心一横,当下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必须试一试!
我双手托起那张纸,用力往脸上一贴。
严丝合缝。
这张纸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
嗡嗡嗡!
纸张覆面的一瞬间,我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有些像是呼噜声,又有点像是喷气。
轰!
不等我仔细去分辨这是什么声音,我感觉自己身子突然变重了!
恍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
更可怕的是,我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
嘴也不自觉地张开,喊出了奇怪的调子。
调子有些压抑,声调一直是往下走的。
我意识虽然模糊,但一双耳朵听的真亮。
调子一出,胡老太也停了下来,立在原地,黄褐色,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似乎有些畏惧现在的我,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看起来,她还是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想法。
调子声戛然而止,我嘴里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唱词。
“嗨!”
“日落西山黑了天哎!”
“家家户户把门关嘞!”
“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嘞!”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
“…………”
唱词高昂,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终于是唱到了最后一句。
“恳请白仙儿上了身,嗨!”
最后一句落下,我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
身子被什么东西给占据了一半。
这时,胡老太太凄厉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仙儿向来治病看灾,怎么这种闲事也管。”
“我看你道行也不深,不怕今天折在这?”
听着胡老太太的话,再联想到我看见那张纸上的画,怎么还能猜不出,我现在是被东北五大仙之一的白仙给降身了。
白仙就是刺猬。
和那张纸上画着的密密麻麻竖刺对上了。
我爷爷本人没来,但还是给了我保命的手段。
有了白仙在身,我安全感足了些。
可,我仔细一琢磨胡老太太说的话,她好像也不怎么惧白仙啊。
东北五大仙我肯定听说过,但这手段不是出马弟子才有的吗,这也不是我们老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子啊。
和北派的传承也不太像啊。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间,我尝试着开口。
“胡老太太,你怨气难消,我来风光送你走,还送出麻烦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你都搞不清,真是糊涂到家了!”
我说话这么冲,就是想吓唬一下这胡老太太。
她要真是有把握,哪还有这么多废话,早就扑上来了,还是有顾虑。
我要是语气软下来求饶,那不成全她了。
说话就得硬。
怎么请来的白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爷爷不可能让香火断在这。
“胡老太太,你家的几个孩子不孝顺,你惩罚他们我无话可说,但是你牵扯到外人身上,不怕因果太杂太重,入不了轮回?”
“小心了畜生道!”
我感觉到自己能重新控制身体,当即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慢慢朝胡老太太的方向走。
我走一步,她控制着胡壮往后退一步。
她警觉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珠子又开始打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当我再想开口时,却发现自己开口成了另外一个声音。
一个软趴趴,略带慈祥的老人声音。
是白仙借着我的身体开口了。
她一边说,一边控制着我的身体做出奇怪的动作。
“本性善良,一时迷了心窍,尚有余地,真若是顽劣之徒,我也不会多费口舌。”
“这小娃子祖辈开堂,替我奉香几百载,我需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