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香几百载?”
胡老太太冷笑了几声,阴森的目光直往我头上飘。
“我看你这香火也断了有些日子了,我下去了身边没个人看护,这小娃子我喜欢的紧,带走了。”
胡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再次空穴起阴风。
阴风凉飕飕地往我身上扑,一瞬间我就觉得手脚冰凉。
感觉眼前血糊糊一片,模糊间还能看到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朝我天灵盖上扣。
脚底下也仿佛踩上了湿棉花,柔软又泥泞,迈不开步子。
心神不宁。
上身的白仙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我状态才稍微好了点,眼睛能看清了。
我心里清楚,就这一下子交手下来,白仙恐怕不是胡老太太的对手。
东北五大仙,白家老太太本就是主管治病,救灾的,对付冤魂这方面,还是差了点。
再加上这老太太死前怨气太重,才死了没多久,就这么凶。
我心急如焚,刚觉得要逃出生天了,当下情况又不对头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白仙应付胡老太太越来越吃力。
不行!
我也得想办法帮忙!
真要是被胡老太太给上了身,肯定得被占魂,给带走了。
我能怎么帮得上忙呢!
哎?
我猛然想起胡老太太刚才的话。
她说白仙的香火断了许久了。
这会不会就是白仙法力不够的原因。
张家祖祖辈辈开堂奉香,我不就是张家的后辈吗?
我把香火给续上不就行了!
想到这,我赶忙扯过箱子,翻出一把香来。
点燃之后,抡圆了胳膊,在空中猛甩几下。
微微的火光,在空中变得愈发明亮。
佛教三支香,民间越多越好,百无禁忌。
我单手摇香,空出另一只手来在地上抓了一把土,顺势把香插了进去。
就这样,我弓着腰,双手捧土,土上插香,内心虔诚默念。
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阴风刮得没那么猛烈了。
我抬头观察情况,只见胡老太太的身影越来越虚。
她虚弱得甚至没办法再开口说话,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是我没有好好赡养她。
砰!
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我赶忙扭头看去。
立在门边的陶瓷罐子被碰倒,摔在地上,裂开了。
有戏!
这罐子是我之前抽空横在门前的。
之前胡老太太作祟,阴风一直抵着门,让我出不去。
我特意放了个罐子在那,只要阴风一弱,门一开,罐子就会被碰倒。
此时罐子摔碎,说明胡老太太已经要完犊子了!
趁她病要她命!
我果断直起腰,一手将香抓在手上,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拖着插香火的土往门口一甩。
“白家老奶奶,她要不行了!”
随着我的高声提醒,白仙给了我回应。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紧缩了一下,痛楚传遍全身。
这是白仙要彻底接管我的身子了!
我尝试着保持脑子清明,放开身子让白仙敞开了用。
呼噜呼噜!
白仙的声音更加响亮!
胡老太太的声音只炸开一瞬,就彻底不见了。
我猛然感觉身子一轻,瘫软在了地上。
屋子里阴飕飕的感觉消失了。
“白家奶奶?”
我尝试着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胡壮,还有胡家的姐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窗外蝉鸣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我的四肢渐渐有了知觉。
恢复的一瞬间,我马上强忍着麻痹感,脑袋拱地,胳膊颤抖着打着弯,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来之后,我赶忙从箱子里再抓了一把香灰,往空中一抛。
香火在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没有任何阻塞感。
落在地上后,我伸出手指在地上蘸着香灰搅和了几下。
依旧干爽。
死气没了!
见到这,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靠在墙根,推开门,大口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
劫后余生,我感觉到庆幸的同时,还有一些兴奋。
仔细品了品,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太多的恐惧。
痒!
好痒!
我伸手抠下了脸上的纸。
凑在门边,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黄纸为底,朱砂红勾出的竖刺还有那张半人半刺猬的脸,已经消失不见了。
抠下纸后,我脸也不痒了。
我慎重地将黄纸给折了起来,揣进兜里。
回去了我真得好好问问我爷了,咋这手段还对我藏着掖着呢。
难不成我们老张家一直是出马弟子?
也不对啊,要真是出马弟子,怎么会断了白仙的香火呢?
我摇摇头,还是问我爷才能整明白了。
站起身,收拾好箱子,背在身上,朝胡壮还有胡家姐妹走了过去。
虽然这几个人瞅着挺可怜的,但是了解了这些人对胡老太太的所作所为,我只觉得活该。
眼瞅着这几个人还没回过魂来,我没着急叫醒他们。
而是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到外屋逛了一圈儿。
他们家里这情况,能不能给起画脸的钱,真不好说。
老娘都能虐 待,赖个画尸的钱也不意外。
还不如我自己先取了,也不算坏了规矩。
我找到几张发皱的钞票。
不够。
差多了。
差点命都丢这,远远不够。
翻箱倒柜了一阵子,我从胡壮床下面抠出来一个玉扳指。
拿在手上,掂量了几下,还有点分量。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揣进了裤兜。
收了。
顺手从箱子里抽出半截柳树条,把我进屋的脚印子扫了扫,退了出去。
回到胡老太太停灵的房间,打了几个响指,胡家几人醒了过来。
“哎呀!”
胡壮最先回过神,龇牙咧嘴,捶了捶腰。
“小兄弟,刚才是咋回事啊,吓死人了,我老娘这是彻底走了?”
胡家姐妹也凑了过来,心有余悸,紧张地看着我。
“先搭把手,合棺。”
我踮起脚尖朝棺材里看了眼,胡老太太的面向更加扭曲了,毕竟走的时候没顺她心意。
不顺就不顺吧,老太太一把年纪也没活明白,还想把我也带走。
我单手微握,食指弯曲,在棺材沿儿轻扣三下。
一叩去尘。
二扣理神。
三叩送魂。
棺材合上了。
“老太太送走了,我奉劝你们几句话。”
我紧了紧背上的箱子,平静地看着胡家子女,“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三人面色铁青,互相对视几眼,都不说话了。
“好了,给钱吧。”我朝几人伸出手。
“钱,拖几天吧。”胡壮的腰杆子能挺起来了,说话也硬气了不少。
“得。”我笑了笑,掉头就走,一句废话没有。
临了,走到门口,我阴着脸回头看着他们,故意捏着嗓子说了一句,“娘舍不得你们啊。”
仨人一听差点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