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像是没听见三胖子和虎子两人对话一样,就蹲在犄角旮旯里,抱着布袋子不吭声。
虎子有求于我,对我态度好的不得了,放下棺材没一会儿,就领着我去了他们家。
去的路上,我才见到了周家村的其他人。
都在村后边的一片空地上开嗓呢。
“这些人都是要晚上唱皮影戏的?”
我有些惊讶,这人未免有点太多了。
唱一出皮影戏,少的四五个够用,多的也就十几个人,唱哪一出儿能用到这么多人。
怪不得进村的时候没见人,感情周家村几乎所有成年人都在村后的空地上呢。
“小伙子,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也不是二傻子,花了大价钱,肯定是点好几出戏啊,俺们得一直从今天凌晨唱到第二凌晨。”
唱满一整天!
怪不得这么多人。
“再有一个啊,这活,给钱的人没指名道姓要谁唱,谁都想分点钱,那咋整,就得这么办。”
虎子瞄了一眼远处‘咿咿呀呀’开嗓的周家村人,小声说道。
人之常情吗,能理解。
谁不想自己兜鼓点儿。
一个村,都是一个姓又咋了,还不是远房亲戚居多。
三胖子也说了,虎子没至亲。
周家村的人不种地,单靠皮影戏讨生活不假,可这生活水平是真高。
虎子一个人就住三间大瓦房。
偏屋比我们家正屋还大,还气派。
院子里养了三只鸡,一只鸭子。
我和刘二妮到了偏屋放下东西,虎子则是去给我们整点吃的。
“二妮,晚上看皮影戏,你别乱叫哈,看就看,别出声。”
虎子走远了,我小声对刘二妮嘱咐道。
“行,扬哥,我都听你的。”因为我靠得太近,刘二妮脸蛋子又红了,使劲点点头,两条辫子上下甩了甩。
“我收了钱,得一直熬到天亮,你不用跟着熬。”
“你听上一会儿,过了瘾就回来睡觉,明天白天咱就走。”
刘二妮乖巧地问道:“扬哥,他们不是要唱满一整天吗,第二天咱不用管了吗?”
“管啥?”我耸耸肩,“我可没答应一直看到他们唱完。”
“再说了,你瞅另外那三个人,猴急猴急的,能愿意等那么久?”
和刘二妮说完,虎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出来,饭做好了。
过水面条 子,还有鸡蛋酱。
一瞅见晚饭,我就有点眼馋了。
这伙食,行。
铝盆里面装着面条 子,虎子让我们自己动手,他已经对付了一口,要先去找村民。
我把筷子夹在腋下,撸了两下,先给刘二妮挑了一大碗,又擓了一大勺鸡蛋酱。
“好吃。”刘二妮尝了一口,眼睛眯成了月牙。
能不好吃吗,白花花的面条一看就是纯白面。
我也赶忙给自己挑了一碗面条,筷子一搅,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嚼了几口,越品越没滋味儿。
咋回事,怎么吃不出来香味呢。
我又吃了口鸡蛋酱,还是感觉没啥滋味儿。
边上的刘二妮眼看着一碗都快进肚了,我才将就吃了两口。
吧唧吧唧嘴,还是淡淡的,一点不好吃。
奇了怪了,难道是我昨天吃鸡肉吃多了,嘴给吃刁了?
“扬哥,你咋不吃,是不是白天太热,有点中暑了。”
刘二妮见我碗里的面条不见下,放下筷子,担忧地看着我。
“没,没中暑。”我拍拍刘二妮的头,把碗推给她,“你吃吧,我吃不出来香,硬吃就白瞎了,我进屋去拿干粮吃。”
说完,也不管刘二妮摇头,我起身回了偏屋。
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我想起来我在家里,吃鸡肉的时候。
吃第一遍鸡肉时,也感觉没那么香,飘着油的鸡汤喝着都淡。
后来吃第二次的时候,就能感觉出来香味儿了。
我记着我还问了我奶,是不是加了什么佐料,还是别人家养的鸡喂的料是精料。
我奶含含糊糊给应付过去了。
这过水面条,鸡蛋酱一吃,我觉得不对了。
不只是鸡肉的问题。
走进屋,我翻开包,把干粮给抖了出来。
十几张烙大饼,三个咸鸭蛋,还有一捆香!
我包裹里多了一捆香,不用合计,指定是我奶放进去的。
成年人手掌长度的香上还夹着一张字条。
我翻开一看,字迹是我爷的。
字数也不多,一眼扫过去就看明白了。
被要寿,灭了一盏阳火,又用人皮鼓请了阴间的东西。
我现在情况很差。
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完全是因为有底子。
我现在从客观上来讲,就和快死掉的老人一样,属于是半阳间,半阴间。
吃阳间的东西,就会出现没味道,不觉得香。
以后吃饭,我得往饭里拌上香灰才行。
至于为啥拌香灰,纸条上没写。
“这老头儿。”
看完纸条,我团成一团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吞咽了下去。
还以为老爷子能安慰我几句呢,结果一个字没提。
吃香灰,没啥抵触的。
我抽出来两根香,凑在嘴边,刚要开口嚼,想了想,摊开一张烙饼,把香给裹了进去。
烙饼卷大葱的升级版本,烙饼卷大香。
一进嘴,又软又硬的,口感还挺不错。
杂粮烙饼吃着比纯白面的面条都香。
就是吃完嗓子眼发干。
我抹抹嘴,将香给收好,可不能让刘二妮见着。
还没过门呢,这要是知道我天天吃香灰,指不定又起啥幺蛾子呢。
走出屋子的时候,刘二妮正捧着碗往我这边来。
“扬哥,我没吃,你光吃干粮哪行啊,你吃。”
她把碗往我这边递。
我摆摆手,贱兮兮地看着刘二妮,“二妮,你都快成我媳妇儿了,除了银镯子,我再送你一样好东西。”
“这可是我出去给人画脸赚的,没拿家里的钱啊。”
我把手伸到背后,一脸神秘。
“啥啊,扬哥,你要送我啥?”
刘二妮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捏着衣角。
“来,伸手,我给你戴上。”
刘二妮扭扭捏捏地伸出手,我一把攥住,摸了摸,将一个玉扳指套在了她大拇指上。
“呀,扬哥,真漂亮!”
刘二妮瞅着手上精致的玉扳指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