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啥呢!”
刘二妮用力给了三胖子一拳头,走过来把我搀起来。
不行,这墙太高了。
我冷静一想,这墙过不了。
就算我能先把刘二妮送过去,那之后我和三胖子也根本走不了。
我抬不动他,他也不可能主动抬我。
给我抬上去了,他怎么走,这么大体格子,我和刘二妮两个人也不见得能拽上去。
“张……小张师傅,怎么办……周家村这是咋了。”
三胖子跑了一路,全靠恐惧在后面推着,这时候稍微一松懈,马上就急促地喘了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
我扫了三胖子一眼,脑子里想着怎么出村,将手电筒的光往村口的方向照。
这一照,脑门子上的汗又下来了。
周家村的村民已经往这边来了。
光打在他们脸上,面无表情,神情呆滞,没有一点活人的模样。
而且他们在缓缓分开。
有一种各回各家的感觉。
刷刷刷。
而且还有三个人正在往我们这边来。
瞅着像是一家三口,一个老爷们,一个老娘们,一个半大的孩子。
两个大人一左一右,小孩儿在中间。
仨人腿上像是灌了铅一样,几乎是蹭着往前走,鞋底蹭在土路上,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
眼瞅着三人越来越近,怎么翻墙都来不及了。
躲!
先躲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这群死人是咋回事,但是就刚刚来看,他们好像没多大的攻击性一样。
正常来说人死了,魂会飘出来,但是这周家村的人死在我眼皮子底下,魂呢?
我阴阳眼,一个飘着的魂没看见。
难不成还在身子里呢?
我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刚才这群周家村村民,各回各家的行为,有点这意思。
魂没离体,还有记忆,知道家在哪,知道咋走。
但,没有影子的人,不就是死人吗。
搞不清楚没关系,因为我也没时间继续想了。
一家三口,两大一小,直勾勾地往磨盘那边去了。
我打眼一看,磨盘边上有个屋子,不出意外,就是这三人的家。
是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三人过来,还是躲一下?
我正想着呢,三胖子看见那仨人,都快站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往最近的屋子跑。
撞开门,直接跑了进去。
“别动。”
我攥着刘二妮的手,捏紧又松开,告诉她我在。
刘二妮顺从地点点头,贴在我身边。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断颤抖。
我关掉手电筒,和刘二妮慢慢往后退,退到墙根下边。
沙沙沙……
一家三口还在不断往我们这边来。
一点亮光没有的情况下,两高一矮的黑影几乎连在了一起。
我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手电筒夹在胳肢窝下边,腾开手将那几根香捏在手里。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汗了。
喉咙发干,嘴里凑不出一滴唾沫。
三人又往前蹭了几步,停在了那个大磨盘前。
最高的那个黑影,也就是其中的男人,主动松开了拉孩子的手,好奇地走到磨盘前,抬手握住了磨盘把儿。
随后那女人缓缓抬起手,将绳子套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竟然开始拉磨了!
石碾子滚动,发出沉闷的‘咕隆’声儿。
咕隆,咕隆。
夫妻两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开始干活了!
那小孩在边上呆呆站着看了一会儿,蹭着脚往家去了。
三胖子藏起来地方。
小孩儿进了院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石碾子还在滚,一圈又一圈。
男人不觉得疲倦,女人不觉得无聊。
机械的运动,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难熬。
我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
猛地,我感觉到手心一疼,刘二妮用力抠了我一下。
我用余光一瞅,知道刘二妮为啥抠我了。
不远处的院子里亮灯了!
三胖子掌的灯,还是那个小孩儿?
这盏灯是开始,一盏灯亮起来后,村子里多了星星点点。
几乎是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男人放下了石碾子,站在原地,慢慢扭头看向女人。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了两人的脸。
男的脸有些扭曲,看起来有些痛苦,眼皮耷拉下来,越拉越长。
下一秒,他的眼皮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直接掉了下来。
啪嗒。
带血的眼皮软塌塌地落在了磨盘上。
我捏紧刘二妮的手,给她安全感。
男人没了眼皮,两个眼珠子血淋淋地暴露在外。
随后,在我的目光下,那男人又开始拉起磨盘来。
石碾子滚了几圈,眼皮被碾成了烂肉。
烂到不能再烂。
男人每转一圈,眼珠子上的血就往地上滴上几滴。
没过一会儿,那男人又停了下来,瞪着没有眼皮的眼珠子往这边看。
血淋淋的眼珠子一个劲往下滴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就杵在那,盯着我。
男人的动作给了女人启发般,她也扭头往我这边看。
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我下意识地想要咽口唾沫,但嘴里太干了,根本做不到。
稍微往前跨了一步,用身子挡住了刘二妮。
不管咋样,媳妇得保护好吧。
我稍微有点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跟三胖子跑去屋里藏起来。
呼呼呼。
来了一阵风,吹起地上的沙子。
男人朝这边继续瞅了一会儿后,歪了歪脑袋,又转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那个小孩出来了,手里端着灯。
他慢慢地走近了,我才看见,这小孩回屋换了一件红色衣服。
红衣服,红裤子,红鞋子。
十分鲜艳的红色。
小孩儿走得很慢,两只脚在地拖出两道痕。
他回屋子换衣服干嘛?
没等我想清楚这件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直往我鼻腔里钻。
血的味道!
地上的两道痕,竟然在发出淡淡的光。
我定睛一瞅,发光的东西不是别的,是血!
再看向那个小孩,红衣服红裤子,上面的红也在缓缓流动。
缓缓……向下流。
这他妈哪是红衣服,红裤子。
这他妈是没皮了!
这小孩回屋里不是换衣服,是掌灯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这浑身没皮的小孩儿,缓缓将灯举高,照亮了磨盘。
男人的眼皮已经将磨盘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