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场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当爹的眼皮没了,孩子自己把皮给扒了。
这是要干啥。
而且刚刚这没眼皮的男人,为啥会突然往我这边瞅了一眼,就又扭回头去了,这是知道我这有活人还是咋的。
不等我细想,那全身血刺呼啦的小孩,像献宝一样,手从背后一掏,掏出了层层叠叠的人皮。
就是他自己的这一身人皮。
一整张人皮,不是拼凑出来的。
屠夫?
我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两个字来。
这小孩这样儿,明显是被邪东西占了身子。
这邪东西生前搞不好就是当屠夫的,不然哪来的这手艺。
没了眼皮的男人用血淋淋的眼珠子扫了下人皮,接在手上掂量了两下,放在了磨盘上。
感受到身后刘二妮的颤抖,我向后靠了靠,让她可以抓着我的衣裳。
这种情况我见都没见过。
不可能指望我手里的几根香。
得想办法跑。
翻墙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
刘二妮现在抖得不成样子,根本使不上劲。
只能从村口走。
周家村的村民各自回了家,往村口跑或许是个好法子。
无论如何,站在原地都是最蠢的法子,我悄悄伸出手到背后,让刘二妮抓住,一点点朝村口移。
谁想,刚移动了一步,一家三口立刻看了过来。
我咬着牙,没缩。
顺着三人看去,我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几乎全集中在我的左肩。
左肩?
我猛地反应过来了。
我左肩阳火全熄,还被那人骨槌扎过。
这仨人难不成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一开始朝我这边看,是觉得我身上还有人味儿,那是因为我右肩,头顶的阳火还很旺。
但看到我左肩,就迷糊了。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微微侧过身子,让左侧对着几人,尽可能地把刘二妮给挡住。
果然,我这么一错身子,三人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磨盘上,不再看我了。
我拉着刘二妮,一步一步慢慢朝村口蹭。
一步不敢快。
小碎步移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走出去一段路了,那一家三口没跟上,也没继续看。
我和刘二妮两侧的人家,都亮着灯。
只不过一点声音都没有,十分安静。
屋内人的影子打在窗户纸上,摇摇晃晃。
“扬哥,我……呕……。”
刘二妮这时候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我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敢分神去照顾刘二妮。
这小丫头见了刚刚那种东西,能忍到现在才吐,已经够可以了。
等她吐完,我拉着她继续往村口走。
又走了几步,村口两棵大柳树的影子已经愈发清晰,可就在这时。
嘎吱嘎吱。
前方的一户人家门开了。
我连忙拽着刘二妮停在原地,将左侧身子正对着那扇门。
沙沙。
门后走出来一个男人。
看不清模样,只是能借着光看到,他身子像是从头顶浇下去了一盆水,从头顶开始,什么东西在往下流淌,缓缓流淌。
腥味扑鼻。
这人也自己扒了皮!
嘎吱!
侧边又有一户人开门了!
一扇门,两扇门,紧接着是三扇,四扇。
刚刚走进屋子里的人,全都打开了门!
一个愣神的功夫,我和刘二妮周围,聚集了至少十几个剥皮人。
刺鼻的腥味把我们两人笼在其中。
而且,我右侧的人走出屋子后,就一直在盯着我身后的刘二妮。
包不住了!
刘二妮吓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往我怀里缩。
我抱紧她,脑子一片混乱,这种局面换谁来也是麻爪儿。
我能站着,腿不抖已经算是可以了。
“咚咚咚!”
“梆梆梆!”
这时,村口方传来了小鼓声,还有梆子声。
周家村村民的视线都移了过去。
这群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了一样,纷纷移开视线,缓缓朝村口走去。
两个人贴着我和刘二妮,从面前过,很近很近。
近到,我只要一抬手指就能摸到他们的身子。
我捂住刘二妮的眼睛,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周家村的人都渐渐走远了。
他们走过的路像是下了一场血雨,粘稠,发亮。
我大口喘着气,带着刘二妮缓缓跟在身后。
刘二妮被吓得几乎虚脱,如果不是我搀扶,她根本站不住。
走在血路上,抬脚,落脚,都像是在泥潭里面行走,费力的同时,还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我虽然劲儿大,但是拖着刘二妮,没走多远也有点力竭。
“二妮!”
“二妮,你听我说。”
我半蹲在地上,用力摇着刘二妮,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刘二妮面色惨白,牙齿打架个不停,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但好在我喊了两声,她稍稍回过神来,咬着嘴唇看向我。
“你听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村后面走不了。”
“想要活命,就去刚刚三胖子藏着的屋子,躲起来。”
“我想办法带你走。”
我阳火弱,才能保得住刘二妮,但是刚刚那小孩明明回了屋子,却没发现三胖子,这人很有可能是有什么法子。
他经常去镇子上,一来一回好几天,走的夜路不在少数,搞个什么辟邪的东西也正常。
比起随便把刘二妮藏起来,不如让她去找三胖子。
刘二妮眼神涣散,吓得不轻,我说了好几遍,她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去。”
我顾不得太多,抡圆了胳膊,狠狠在她浑 圆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这一巴掌总算是给她扇精神了。
“扬哥,你别去了,我……。”
“我跟着你一起吧。”
看着刘二妮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冷声道:“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你不跟着我,我才方便,抓紧去。”
我冷着脸,指向村尾。
刘二妮用力一咬嘴唇,半爬半走,四肢并用,朝村尾去了。
还行,这媳妇明白事儿,挺听话。
直到刘二妮走远,我站起身,将手上的香折断,塞进嘴里嚼碎。
本应苦涩的香,在我嘴里却有一种另类的味道。
等我慢悠悠摸到村口,周家村的人已经再次聚在了一起。
几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双手上举,托着东西。
只余下四个人凑在那口棺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