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好看,但是看多了不礼貌。”
我礼貌地欠了欠身子,“哪里有卖香的?”
“顺着这条路下去,直走,走过六条街,右转的那条路上有一家白事儿铺子,他那里有卖的。”
“好,谢谢大姐。”
我回了一句,就拽着刘二妮离开了。
“扬哥,刚刚那个大姐好漂亮啊。”
“确实是漂亮,但是有句话咋说的,人靠衣服马靠鞍,那身衣服给你穿上你也漂亮。”
“嘿。”
和刘二妮按着旗袍女人的指路,走了一会儿,终于到地方了。
白事儿铺子的老板是个一走一掉渣的老头。
头发胡子全白,个头矮小不说,还有点驼背,站起来才到我下巴的位置。
“小伙子,买点啥啊?”小老头坐在椅子上,叼着一杆烟枪,吧嗒吧嗒抽得起劲。
端起搁在一旁棺材板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地一吐,“赶紧的,要买啥,晚点就关板儿了。”
“买香,长香,短香,小香,大香都行,各要一扎。”
老头不耐烦的态度,我早就习惯了。
不知道要在镇子上待多久,香一次就买够。
“你俩是外来的吧?”
老头儿放下茶杯走到棺材后边,翻找起来,个头小的原因,被棺材给挡住了,只能听见质问一样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
“嗯,村子里来的。”
我应了一句,眼睛盯在挡住老头的那一口棺材上。
黑漆红底,棺材板边缘雕刻着松柏,莲花,还有复杂的福寿纹。
好精湛的手艺,到底是镇子上,匠人的手艺就是好。
我见过的棺材没有一千口,也有八百。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雕得如此精细,如此栩栩如生的。
上一次是在周家村。
停在村口,导致周家村全村死掉的,那一口!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盯着棺材看的原因!
周家村那一口棺材,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个铺子出去的。
一想到这件事,我手心微微渗出手汗,腿不自觉地摆了摆。
“你看看,行不?”
老头拿着成捆儿的香拐了出来,展示给我看了看。
“可以,就这些。”我语气平淡,解下包裹掏出一张大票递了过去。
可就在我要伸手接香的时候,老头瞬间把香给抽了回去。
看着要入土的样子,动作还挺麻利。
“钱不够?”我问道。
“够是肯定够了,但是咱这有个规矩,卖东西给外面的人得记着点,从哪个村来,那都得记下来。”
老头不咸不淡地说着,一弯腰,打开边上的箱子,从里面抽出来一个本子,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碳笔,丢在了桌子上。
“你看,你要是想买,就得写下来。”
晚上的风有些大,在巷子里一窝,这么一卷就更大了。
吹起桌子上的本子,哗哗哗翻开几页儿。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字,每一行字后面还会盖上手印儿。
我皱着眉,心里想着,这他娘的不对啊。
村里人有几个认字的啊?
能会写自己名字的都是少数,碳笔怎么握都不知道,还能记下这?
还有那鲜红的手印儿,怎么看怎么怪,有点像卖身契似的。
“咋的,不会写字啊,不会写我替你写,到最后了,你按上手印就行。”老头眼皮微抬,扫过我和刘二妮,主动拿起了碳笔,笔尖压在了新的一行。
“咋样,我可告诉你,这不是难为你,我不是老板,给人看铺子的,收一张假钱,得有地方找人啊。”
他见我迟迟不给回应,语气软了一些。
这个本子,不太对劲儿。
村子里的人是没啥文化,但是不代表人笨啊。
这老头代写,随便说一个假名字,一个假地址不就完事了,上哪找人去啊?
再说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假钱呢。
要是没看见那口棺材,我还真可能就按手印儿了。
但是现在心里犯嘀咕,这本子根本就不是用来记什么名字啊,地址的。
要的恐怕就是最后的那一个手印。
“咋样,小伙子,我这要关板儿了,开门红图个吉利,关板儿也图个吉利,给你便宜点。”
老头笑呵呵地看过来,嘴一张,我看见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满口大黄牙。
“老人家,这香我不要了。”
说完我带着刘二妮直接走了。
觉得有奇怪,还去按手印,那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吗,得多傻的人能干出来啊。
进镇子的路是土路,但是镇子里地上铺的都是青石板,容易积水,返潮。
这巷子不宽,周围的房子又高,白天不一定能晒到太阳,水渍一直不干,踩着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儿,平时听着可能有点情调,但是我现在发愁,听着就心烦意乱。
“扬哥,咱怎么不买了?”
“不买了,直接去吃东西吧。”
今天太晚了,我打算带刘二妮吃一顿,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想办法找找镇子上看阴事儿的人。
如果找不到,或者说没法子,那就按照我自己的法子来办。
老驴的五脏现在还能跳,不指定啥时候就停了。
画尸人办事,要保证死人身无缺,不止是面上的身无缺。
体内的五脏六腑要是少了点零件儿,也是我们的活儿。
拿什么代替五脏六腑,我打小就学。
实在不行,我打算给自己造一套五脏出来!
只不过,死人能用的,不知道活人能不能用。
而且那时候怎么替换,我也不知道,总不能躺在那就拿刀子把自己给豁开?
嘶,想想就疼。
讲实话,我是真想我爹和我爷了,要是他俩没出门,我就不用一个人顶着了。
他们俩的办法肯定比我的多,比我的靠谱。
嗖,一阵小凉风刮过,刘二妮打了个冷颤。
“冷了吧,快走几步,吃上饭就热乎了。”
“嗯。”
出了巷子,主路竟然热闹了起来。
街两旁站了不少商贩,支起了摊子。
主要还是以新奇的小物件,小食为主,还有不少耍杂技,卖艺的。
长街之上,烟火气十足不说,还有一种繁华的富贵气。
像是白天一样。
到底是城里啊。
这要是在农村,早就吹了灯躺床上打呼噜了。
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全是城里人,看穿着,看皮肤,再看看这些人路过我和刘二妮身边时,瞧来的不屑嫌弃眼神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