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张继北躺在二楼阁楼的木床上,闭着眼,正打着瞌睡要眠。
今天是第二晚,不光有莎莎盯着,松鼠灰灰也在马厩附近蹲点,只要托阿动手,立马人赃俱获。
想到这儿,他脑子里不知怎滴闪过杨振梅那张脸。
——她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拿马钓鱼呢,估计事后得埋怨自己瞒得太严。
不过为了这回实在是情况特殊,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正想着,心底忽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吱吱”声...
托阿动手了!
张继北心头一震,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抓起军大衣披上。
蹑手蹑脚推开门,踩着木梯下了楼,动作轻得像山猫。
路过杨振梅的房间时,门缝里还透着昏黄的灯光,估计还在看书。
犹豫了半秒,脑子里一转,还是得拉上她,马场的事儿她是行家,回头还能帮着查毒草。
轻轻敲了两下门,不好意思道:
“杨同志,马厩有情况,快!”
门吱呀一声开了,杨振梅穿着厚棉袄,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睡眼惺忪地探出头:
“啥?马厩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赶紧跟我走!”张继北说完这句话已经先行出发
——兽之联结下,灰灰看的一清二楚,托阿正蹲着把毒草混进食槽里呢!
半夜,马正是最饿的时候,不马上赶过去指不定真要吃下去了!
张继北踩着雪地,飞快朝马厩赶。半路上,他又猛敲了昂格尔住的棚子门,扯着嗓子喊:
“昂格尔,快去叫胡书记!马厩出事了!”
让托阿来就是个由头,昂格尔本来就没走。
胡成栋得赶紧到场,托阿的事儿他必须亲眼看着,虽说他心脏可能会受不了,但迟早断了这份师徒情谊反而是好事
——要是等托阿再犯下什么大错,他不知道,那才要命!
到了门口,马厩的木门半掩着,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张继北刚才惊慌,这会儿反倒放轻了脚步,贴着墙根慢慢靠近。
蜷侧着身子挤 进门,借着月光瞅见食槽旁蹲着个人影,托阿手里正往槽里撒啥东西,马已经醒了!
张继北一个箭步冲过去,托阿听见动静,刚抬头想跑,脸上还带着点慌乱:
“继北哥——”
话没说完,张继北一拳砸在他肩头,力道拿捏得正好,疼得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托阿捂着肩膀,吓得脸都白了,嘴里还想喊啥,
张继北却冷冷瞪了他一眼:
“闭嘴,有啥事等你师父来再说!”
说着就从旁边抓了根绳子,三两下把托阿捆在柱子上。
绑了托阿,脑子里却没停。托阿下手这么快,得赶紧查食槽,别真让马吃了毒草。
他扭头冲刚进门的杨振梅道:
“杨同志,快看看食槽,里面有毒草!”
杨振梅愣了半秒,瞅了眼被捆住的托阿,脸色刷地沉下来,立马蹲到食槽边,伸手翻了翻草料,鼻尖凑近闻了闻。
她到现在才明白,张继北这两天为啥一直多叮嘱自己,多看些关于预防误食毒草的兽医书了。
原来,是早有情况!
不一会儿,昂格尔带着胡成栋气喘吁吁地赶到。
胡成栋一进门,瞧见托阿被捆在柱子上,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嘴唇哆嗦了两下,硬是一句话都没出说出来。
昂格尔倒是没忍住,狠狠瞪了托阿一眼,扭头去马槽边捡了些嫩叶,塞到马嘴里,嘴里还低声哄着:
“没事儿没事儿,乖...”
马厩里,几匹马低头嚼着嫩叶,尾巴甩得悠闲,压根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张继北也蹲下身,假装整理靴子,手指在地上一划,丢下几粒松子。
灰灰那家伙嗖地从他裤腿里钻出来,红尾巴一甩,小爪子飞快把松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跟球似的。
张继北嘴角一勾,脑子里闪过灰灰这几天的表现。
如今‘入了编’,还是对莎莎怕的要命,就一直赖在他身边、藏在衣服里。
这回盯托阿,全靠它那双贼亮的眼,半夜窸窣一响就给报信。
大家都在关注那边一直喃喃的杨振梅、看到底如何定罪,她这时候也直起了身。
脸色冷得像结了霜,手里捏着几根草,扭头瞪了托阿一眼。
她实在想不到,一个看上去这么怯懦的少年,怎么心思这么歹毒!
但这还没完,接着又扫向张继北,眼神里带着点火气,更是一肚子的气,眼神逼问:
‘你知道这事儿,怎么不提前说?’
张继北脑袋微微一转,根本不敢对视。
他也明白她为啥生气...要不说这活儿难干呢。
要是想抓赃,那不免要瞒着她,以防效果不真打草惊蛇。
但其实他也知道,他更过分的是,还故意让她专门复习辨识毒草...
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得炸毛,何况她这么喜欢动物。
罢了罢了,自己也该道这个歉。
张继北还是硬着头皮迎上杨振梅的眼神,抢先一步开口:
“杨同志,这事儿是我不对...回头我跟你赔罪。不过现在,麻烦你先给胡书记讲讲,托阿放的都是啥。”
杨振梅深吸口气,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转身面对胡成栋:
“胡书记,种马的食槽里掺了毒芹和秋水仙。
毒芹能让马狂躁、肌肉震颤,呼吸困难,血压飙升。
秋水仙则更狠,吃了肠胃绞痛,吃不下东西。
这两种混在一起,两个小时不治,马就得死!”
杨振梅的话像刀子,一句句不仅扎得托阿头垂得更低,更是扎进了胡成栋的心里。
胡成栋看着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
攥紧拳头,青筋鼓得老高,扬起手想甩下去,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到底还是心有些软,还抱有一丝幻想: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些马对村里有多重要?”
托阿喉咙滚动,哆哆嗦嗦挤出句:
“我...我...”
得了。
托阿这反应,大家都看出来了,是知道后果的,可还是干了。
然而,杨振梅没停。
她刚才只是说了种马的,又扭头又指着母马的食槽,声音更冷:
“母马这边掺的是白藜芦,吃了这玩意的话,生育功能直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