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嘴里的“刘刀子”在我们那里是个风云人物。

　　县城本来就小。

　　有些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是我和谷二从小学就能听到的一些“刘刀子”的传闻。

　　早年是个横行县城的大混混。

　　拿着把片刀到处替人收债的。

　　三天两头能听见大人闲聊说这刘刀子哪哪砍了人。什么断人手脚啥的。

　　那时候没板凳高的我，光是听着就心惊肉跳。

　　再后来挖河沙狠狠地赚了一笔之后，就低调了很多。

　　“刘刀子”这外号也是那时候叫出来的。

　　打死我都想不到，这山上的背后站着的老板，是“刘刀子”这位凶神。

　　“你不用管这些，我只需要跟你姐夫见一面。”

　　“你帮我搭个线，我给你好处费，就这么简单。至于被“刘刀子”知道了，我是什么下场不用你费心。”

　　我心里听到“刘刀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同样心里一颤。

　　但仍旧硬着头皮开口。

　　不管如何，我心里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

　　我和李老板正僵持的时候。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李老板毫不避讳的接起电话。

　　那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个扩音喇叭似的。

　　隔着柜台我都能听清楚电话那头的话语声。

　　这次里头的声音十分耳熟且玩味。

　　“李老板，上个月桌子上的帐得清了。”

　　这话说完，我总算在脑子里找到这声音的主人-赵义。

　　“上个月？上个月我不是清了吗？怎么还有？”

　　李老板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就坐在对面的我。

　　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

　　“本金是还了，三成息没给。今天下午最后这场你又拿了十万。”

　　“滚在一起你自己算吧。”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姐夫是你姐夫，你是你。插两狗尾巴草别真把自己当大象了。”

　　赵义的话里头威胁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最后三天。要是再不给，咱们就得按规矩来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赵义根本不给李老板开口的机会，便挂断电话。

　　老千大多数都会死在贪心这个毛病上。

　　李老板揪着头发。

　　但是赌场的赚钱方式就是这样。

　　无非就是“杀猪”罢了。

　　也不会让李老板一次全输光。

　　而是钝刀子割肉一样的慢慢放血。

　　哪天上了头，问赌场开始借钱之后。

　　这“猪”就算养成了。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借钱，赌钱，输钱，再借钱这样的轮回，把人彻底榨干。

　　从上次斗牛的赌局里头，我就能看出一二。

　　“李老板，你输多少？这催债的电话咋打个不停？”

　　我看着用力揪着头发的李老板，有些笑眯了眼。

　　这赵义真是个好推手。

　　要是这李老板不缺钱，我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输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了那事我帮不了你，滚蛋！”

　　气急败坏的李老板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耐烦的对我挥手。

　　“谷二，给我买副扑克来。咱让李老板好好开开眼。”

　　我拍了拍手掌。接着对李老板开口。

　　“李老板，别生气，输钱这事，有时候还真不是手气差的问题。”

　　“你怕是被人杀猪了。”

　　听到我的话，原本还不耐烦的李老板突然平静下来。

　　谷二回来的很快，街边就是超市。

　　“李老板，验验牌。”

　　我把扑克一字排开。

　　“那山上，光我看见的，最少就有四个老千。那天那个小戴也是。”

　　李老板确定没有问题点了点头之后。我拢起扑克开口。

　　“你想要牛几？”

　　。。。。

　　当连着第四把拿到五花牛的李老板看着手里的扑克的时候。

　　本来还有些倔强不敢相信的他，顿时像泄了气似的。嘴里喃喃的开口。

　　“不应该啊，我姐夫是大队长，他们怎么敢杀我的猪呢？”

　　见到总算是回过味来的李老板。

　　就李老板在赌桌上那三句话不离自己姐夫的模样。好像真把他姐夫当免死金牌了似的。

　　我只好提醒他。

　　“刚刚电话里头不是说了嘛？你是你，你姐夫是你姐夫。”

　　“狗娘养的东西，敢杀老子的猪。”

　　“不说利息，老子这半年输了四十多万了。操 他的妈。”

　　李老板突然神色极为激动。把手机狠狠砸在桌面上骂到。

　　“李哥，这里头还有二十万，其实没那么难，你只要让我和你姐夫见一面就行。”

　　“你不说，我不说，他刘刀子知道有我这号人？有这回事？”

　　“账是你欠的，自然得还，别跟钱过不去。”

　　我拍了拍桌上的皮包。

　　原本十分坚定拒绝我的李老板，此时脸上有了些动摇。

　　犹疑的看着皮包，又看了看我。

　　那被人做局之后的愤怒，此时总算是变成了勇气。

　　“我可以试试。但是我姐夫不一定会理你。”

　　“那是你的事，什么时候我能和你姐夫见一面，什么时候这钱给李哥拿去玩。”

　　皮包被我拍的砰砰作响。

　　话说到这，也就够了。

　　剩下的就交给李老板自己去权衡就行。把电话号码留给李老板。

　　提着皮包，我和谷二转身就走。

　　“哥，你还真敢在他面前露啊？你知道他会不会转头把咱两卖了？”

　　坐上车之后，我和谷二盯着毫无动静的店门。谷二不安的开口。

　　话语里第一次对我有些责怪。

　 对我的莽撞行为有些不满。

　　“卖了我两，那钱他不用还了？”

　　“他又不是蠢人，就算被卖了也没事。”

　　“真想开赌场，这刘刀子咱们绕不过去的。总得碰一碰的。”

　　我倒并没觉得多鲁莽。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

　　有些机会就跟昙花一现似的转瞬即逝。

　　事事都和赌博一样。不过赌注是人性罢了。

　　“该打电话让老梁和李四过来了。”

　　“少了他两，总感觉不得劲。”

　　我让谷二给他两打去电话。

　　大半年下来，啥事都是四个人一起。

　　又要上山摸清赌场，又要打听消息。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有些怀念李四在的日子。

　　要是他在，这些消息根本用不着自己去打听。

我一边听着谷二打去的电话。

　　一边想着刚刚李老板嘴里的“香油钱。”

　　我需要好好思考如何给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